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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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靳明撇他一眼,将蓝牙耳机塞进耳朵,又翻了页,签字笔在中间段做标记,随口道:“去副驾驶。”
  车已经发动,怎么有再换的机会,司机也不像是能商量的表情,沈续盘算这位应该也不听汤靳明的指挥,又转念想他怎么这会也在香港。
  “停车,让他下去。”
  谁知汤靳明开口得这么快,还没驶出机场区域,司机一脚刹车拐了回来,再度停回刚才的位置。
  汤靳明这次眼皮都没抬,直接从手边的文件夹中掏出张打印好的A4纸,他将它放在他和沈续之间的那摞档案袋上。
  沈续拿起,看清那里写了些什么,旋即拧眉道:“航班号?”
  “两个小时后起飞,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宵夜。”汤靳明手边的东西处理完了,又把笔记本电脑搬到面前。
  等待开机的途中,他终于将注意力从如山的工作量,分出丁点给沈续。
  他左手自然地搭在键盘,随便敲了敲:“回去把家里新添的东西全部丢掉。”
  沈续:“你钱多没处花喂垃圾桶?”
  汤靳明冷笑一声:“你没钱?”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绕耳。车都在大门口了,沈续开门就能立马打道回府。他原本对汤连擎这种强盗行为十分生气,但汤靳明云淡风轻中明显也窝着火。
  面子上仍然淡定,但沈续看得出,他不高兴。
  才扶住车门的手又重新收了回去,沈续把这张纸裹着检查报告,也揉成团,留在手里搓了搓,揣兜里勾勾唇:“当然有,不过既然汤叔叔叫做客。”
  他故意看了眼司机:“怎么能不应邀。”
  汤靳明戳破他的阴阳怪气:“司机不是汤连擎的人,要是想走就走吧。”
  他顿了顿,转而道:“我回香港是回家。”
  意思是他不是强行被抓到香港的?
  香港是他家这句话怎么越听越觉得奇怪,汤靳明竟然也舍得把香港当家。
  沈续点头嗯了声,也跟他语气一样:“我是客人,来了得去跟长辈打招呼。”
  汤靳明面不改色,见他坚持也不再多说,颔首示意司机启程,与驾驶座之间的隔板也随着发动机的工作而升了起来。
  环境算不上封闭,但也绝对安静。
  沈续用余光打量汤靳明。
  这人最近似乎真的很忙,甚至比他这个做医生的还日理万机。
  职务已经是律所的最顶了,本没必要让工作填得这么满,即便不被汤连擎重视,那也是汤连擎亲生,老子将儿子放出去历练,现在又给了律所,其余的人也能品出点别的意味。
  如果是封建年代,这就是将皇子下放军营带兵打仗,打得好了立战功,班师回朝就封亲王。
  沈续忽而想到他家那几个称作姨妈,实则姨太的几房,饶有兴趣地问汤连擎:“你家所有人都在吗?”
  “称姓叫阿姨。”汤靳明提醒,“叫姨太小心她们揍你。”
  “为什么。”沈续是去过汤家,但都在正式场合。汤连擎没结婚,也就是不存在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出席除了带女儿之外,全都孤身应酬。
  这个男人要做就做绝,没给任何人往上爬的阶梯。
  近些年没听到什么情人娘家作威作福上街头小报。除了本身严令禁止,也有势力实在是大,活得不耐烦了才触汤家的霉头。
  汤靳明的签字笔在指尖灵巧地抓了个圈,从拇指再至小指,最终回到掌心。
  他握着它,垂眸似笑非笑:“老封建受不了新时代结婚证,和几个女人一块生活,你觉得他们全都算事实婚姻吗。”
  这问题实在触及沈续对法律的认知盲区,他想了会,没答。
  卡宴驶得平稳,融入车流又穿过寂静,进入市区后,男人才半带嘲讽半感叹地说:“扫黄打非怎么没打到汤家。”
  沈续:“……”
  这话敢能着汤连擎讲吗?
  他猜汤靳明敢的,但得等到汤连擎这位封建皇帝殡天的时候,他伏在他耳边恶魔低语。
  去往汤家的路线沈续虽然不熟,但随着钢铁建筑逐渐远去,他们开始绕山走上坡路,也大约知道离老宅不远了。
  汤靳明终于收起所有办公用品,开始整理褶皱的袖口衣襟。
  沈续忍不住问他:“这么喜欢工作吗?”
  汤靳明抬眸看他,仿佛在问他开什么玩笑,也好意思说我?
  “……”沈续没话讲。跟汤靳明说话就是费劲,阴阳怪气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以前没见他这么喜欢话里藏刀,看来之前的好脾气全都是装的。
  香港寸土寸金,再有钱也耐不住实在是太挤,居住面积就那么大,该开发的山头早就被占光了。有钱人住山上闹中取静,没钱的住棺材房,每天乱哄哄地在筒子楼里走来走去。
  “汤连擎平时也不住这,只有宴请宾客的时候才回来。”
  卡宴驶入平缓地带,已经能从车窗的位置看到山顶的那个三层独栋。
  汤靳明适时对沈续说:“这次是宁姝过生日,他才决定把家里所有人召回来办家宴。”
  沈续诧异:“我以为你是被抓回来审问的。”
  “只是同性恋而已,没闹得人尽皆知他是不会管的。”汤靳明很平静,抬手敲了敲隔板。
  司机降下隔板,汤家老宅近在眼前。
  正门附近很空,一般人会选择种植些什么坐位置装饰,但汤家选择大块空地凭白放在那,什么设计都没有,很突兀。
  除了上学那阵子,沈续几乎不太来港,也没被汤家邀请过,现在觉得新鲜,于是多看了几眼。
  驶到门口也没有迎接的人,司机兀自下了车,留他们在轿厢内。
  沈续解开安全带,正欲打开车门。
  “沈续。”
  “嗯?”他被他叫住,回头看向他。
  汤靳明目光很沉,不知在想什么:“你现在还有选择回江城的权利。”
  他接着说:“有人因为房产的问题,买了汤连擎操盘的股票,赔得倾家荡产。那个人受不了落差,躲过监控来到这里。”
  “汤连擎难得回老宅,却被人从身后差点割喉,那个输光了所有的人就隐藏在对面的花园里,只要汤连擎出现,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后来无论住哪,汤连擎都不允许门前有任何能够遮挡住半人高的建筑或者植被。”
  沈续抿唇,暂时摸不清楚汤靳明的意图,他选择再等等看。
  “你用汤连擎对付沈矔,矛头最终也会冲向你。”
  汤靳明也没藏着,直接警告道:“汤连擎的利益和沈矔捆绑,借用他和沈矔斗,小心被吃的是自己。”
  沈续了然,忍不住一笑:“所以你也不是真的因为必须回到老宅而回,汤连擎叫你回来做什么?兴师问罪吗。”
  汤靳明泼冷水:“处理舆论的确棘手,但他不喜欢被骗,只要查查就知道记者只是为了挖掘你和施妩的新闻,八卦小报很好封口,但汤家的钱也不是谁都能赚得了的。”
  话说到这,汤靳明的意图呼之欲出。
  沈续当然知道用汤连擎做挡箭牌只是一时,但如果想不打扰施妩,就只有借力打力。
  两次被查到住宅,一次是巧合,两次的几率简直太小了。
  甚至可以直接认定,这些人的背后一定有个提供给他们地址的操盘手。
  但汤靳明如此肯定沈矔,沈续还是要得到确切的证据。
  “怎么证明是沈矔。”
  轿厢内很静,老宅附近除了带着猎犬巡逻的保安外,根本看不到几个人。
  “这不是正在试吗?”汤靳明忍不住笑了,很轻微地,也更像是在嘲讽。
  “用各种方法论证,怎么都不如直接让汤连擎去查。但世上没有白用的午餐,你要是从汤连擎这里得到什么,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这就又是另外的范畴了,沈续并不害怕。
  现在只要确定那些监控和记者是否有关联即可,汤连擎想要什么,他尽管找沈矔要好了。
  反正沈矔这种控制欲强大的人,也不可能直接抛弃养了这么久的儿子。
  “沈续。”
  汤靳明打开车门,让外头的风灌进来,瞬间吹散空气中所有的沉闷。
  男人先一步下车,而后俯身对还在轿厢内的沈续讲:“沈矔能忍得了管宗勤,那是他自私,对婚姻并不抱有强烈的希望,还有,管宗勤并未依赖沈矔的权势,并且拥有他从来都没控制过的舆论声量。”
  “但你是他的儿子,严格意义来讲算是所有物,他不会接二连三地容忍试探。”
  沈续蜷起手指。
  “不要玩火自焚。”男人给他忠告,旋即信步走向大门。
  距离两三远的时候,两人多高的铁门自动打开,沈续目送汤靳明渐远,直至有人从右手边的小径现身,身着纯黑西装,应该是管家类的。
  那人快步走到汤靳明面前,汤靳明点点头,两人没做多少交流,那人便直接来车前打招呼,接沈续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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