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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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续思索道:“不正常的地方在哪里。”
  按照已知的时间线来说,宁心最初查出癌症,然后再至接受治疗,时间是远远早于沈家搬至江城的。她死后没多久,昭言查出骨癌,这阵子是沈续搬进江城生活的时间段,沈矔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将事业重心挪至江城。
  他那样的人,一旦做了什么决定,必定是绝对稳妥板上钉钉才会实施。
  昭夏捂住心口,单手扶住桌角,难受道:“我想吸点氧。”
  从会客室至昭夏居住的房间只有十几米的距离,阿曼熟练地架好吸氧机,帮助昭夏成功吸氧,两人配合默契,根本不需要沈续这个专科医生帮助。
  亦或者说,沈续甚至能够感觉到昭夏对自己的抗拒,只是很隐约的。
  她很讨厌自己。
  大约十几分钟,昭夏才重新平静下来,她指了下身边的空椅:“沈主任,坐着聊吧。”
  沈续满脑子都是沈矔那个研究所的事情,摇摇头道:“之后呢。”
  昭夏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对于骨癌患者来说,医生的建议一定是准备后事,好好陪伴家人。但那个时候我们连缓解疼痛的药物都付不起,汤律用他父亲给他的钱,帮我们还清了医院的债务。”
  “他主动提出资助我上学的所有费用,我就这么一路学一路干,顺利进入研究所进行药品研发。后来研究所有个实习生成为了药物初期研发的临床患者,她的病症发展得很快,比昭言的时间还短,死后家属来研究所闹,告研究所草菅人命,就是因为研究所才让孩子患癌。”
  昭夏猛地起身冲向沈续,连接输氧机的管线被扯断,连带着带倒了收在床头柜边缘的输液架,以及搭着外套的铁椅。
  女孩叮铃哐啷跌跌撞撞,踉跄地扑到沈续身前,双手颤抖地抓住他的肩膀:用一双通红的眼眸望着沈续,沈续下意识扶住她。
  “小心!”
  “沈主任,有没有一种可能。”昭夏语调嘶哑,艰难道:“汤连擎那样狠心,绝对不可能任由一个忤逆他的人善始善终,他真的会放过宁心阿姨吗。”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一个人,且置身事外,只需要制造一个大众认知里的意外。宁心的诊疗记录凭空消失,医院的体检报告唯独少了她患上癌症那边的内容,而她选择的医院正是沈家名下的私立医院。”
  沈续瞳孔微缩。
  昭夏还在继续,她近乎于自言自语地诉说着所有的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宁心根本没有患癌,她是进入研究所之后才被感染,连带着昭言也……沈主任,这些汤靳明根本没告诉过你对不对,沈续,沈主任,如果不是汤靳明把我关在香港,困在疗养院里。”
  她凄厉地哭泣道:“我早就想去找你,哪怕你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我都要掘地三尺地找到你。”
  “你的父亲,沈矔,他是个刽子手!!”
  “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如潮的窒息伴随着她的眼泪瞬间涌向沈续,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撼动,平生头一次只会站在原地,说不出来话,干涩的喉管压抑着他所有的声音,他呆呆地望着她,任由她掐住自己的脖颈,嘴唇贴在他耳旁嘶吼。
  刽子手。
  第59章 问早安
  昭夏泪流满面,声量却一句比一句弱,压抑多年的情绪令她脸色愈发惨白:“你根本不会明白。”
  “你这种人冷漠无情的人根本不会明白的。凭什么昭言就得为了你们的争斗买单,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是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为什么连平凡地活下去都是奢望!沈主任,在你为自己的爱情忧伤的时候,是坐在十几层拥有落地窗的高档住宅区掉眼泪,还是面对朝海的风景痛苦生活带给你的不适?”
  “沈家的研究所从头至尾有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你们这些利益相关者最清楚!就算汤靳明认为你没有被牵扯,想让你置身事外,但你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都是成年人,社会的规则逻辑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字句如擂,快准狠地扣在沈续的每一次心跳。
  生命从降临在这个世界起,就必须得遵守上位者制定的游戏规则。毕业踏入社会之类的说法仅仅只是某种欺骗学生的说辞,有更多的灵魂早在校园起便经受风雨洗礼,坚硬的脊骨被腐蚀,只剩皮囊留存于世,庸庸碌碌满怀绝望地走向死亡。
  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滚落,昭夏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她再也抓不住沈续,哭声遏制在咽喉中,只剩一次比一次更急促的呼吸声。女孩朝地面砸去,她的膝盖先接触坚硬,光可鉴人的瓷砖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形,沈续用力抓住她,在她后脑勺受伤前,将腿抵在她脖颈作为缓冲。
  胸膛剧烈起伏,吸氧带来的镇静完全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更沉重的身体反应。
  “昭夏!”
  沈续捂住昭夏的口鼻,迅速判断她应该是过度激动呼碱了,用力把住她的肩膀道:“控制呼吸,把二氧化碳吸进去!”
  同时,他冲门外吼道:“汤靳明!”
  几秒后,男人推门而入。
  “沈续!”
  “我需要听诊器。”沈续飞快解开昭夏外套,昭夏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他拍拍昭夏的脸,伏在她耳旁喊道:“昭夏,不能睡,听到没有!昭夏!!”
  汤靳明并没走远,沈续的声音传出的瞬间便意识到出事了,此刻昭夏在地上不断抽搐,意识近无,两人对视,眼神甚至没做交换,他便掏出手机道:“疗养院有急救车,我们带她去最近的医院做检查。”
  先心病患者每次病发,便离鬼门关更近一步,沈续跟着急救走,汤靳明的车跟在后边。
  只是到了医院后,汤靳明在急诊露了个面便将全部都交给沈续做判断,说是公司有必须处理的要事,任何变动随时电话联系。
  汤靳明知道孰轻孰重。
  既然他觉得有必须要处理的事情,沈续也就没留他,况且但自己也不是在岗的医生,将昭夏交给急诊后,也就只有坐在外边等待医生交待的患者家属。
  沈续找了靠近抢救室的位子坐下,待会被叫的时候听得真切点。
  他捂了下耳朵,确定自己是在耳鸣后,又起身去自动售卖机买了瓶冰水,站在空调口下喝了小半瓶,再度回去,刚才那个空位已经重新坐了人。
  耳鸣是从将昭夏送进急诊的时候开始的。
  与此伴随的是一阵眩晕,忽然有莫名的什么声音灌入颅内,来来回回地对他诉说着什么,但四周嘈杂,还有医生询问他患者个人信息,沈续说不出话,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沉重。好在那时汤靳明还没离开,将昭夏的病历一并交给医生。
  男人感受到了沈续的异样,临走前反复叮嘱他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从前沈续也觉得身体健康自己最清楚,但那份莫名出现的检查报告,以及后来的种种,皆让他发觉,沈矔似乎真的藏了许多事情。
  如果昭夏所言为真,那么就是沈矔直接导致宁心的死亡。
  汤靳明阻止昭夏寻找他,是因为昭夏的认为是错误的,其中另有隐情,只是不方便被更多的人知晓。还是说,汤靳明就是想绕过他,直接面对沈矔,等到证据充足之时,把沈家拉下马。
  那么汤靳明是从什么时候起,获得了可能导致宁心患癌的原因?回忆过往,沈续没觉得汤靳明面对自己时有什么异样,但昭夏应该是查到线索后就通知了汤靳明。
  毕竟更早获得支持,她就能更快地为亲人找回公道。
  现在看来,汤靳明显然拒绝了昭夏的帮助,甚至试图让她游离此事之外。
  “沈矔,汤连擎。”
  打开与父亲的聊天界面,沈续轻轻念了几遍名字。
  无论是哪种猜测,汤靳明似乎都得面对比他更根深蒂固的权利顶峰。
  点击沈矔头像,弹出的是沈矔还在公立医院就职时的证件照,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换过。
  沈续无言地勾了勾唇。
  就像汤靳明所说的,他的确崇拜过沈矔,毕竟沈矔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作为沈矔儿子的压力大,但相应也享受着父辈带来的光环。
  用医学杀人这种事太高明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用已有手段造成患者突发意外死亡。
  沈续不是没有见过,那些人无一例外地被送进了监狱。
  沈矔已经对汤靳明进行过手段,倘若没有汤连擎,汤靳明恐怕不知死过多少回。
  当然,也有可能有那么一瞬即将得逞过。
  沈续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次开走汤靳明的车,看似严重的车祸,却异常刁钻地并未造成多大伤害。后来每次与汤靳明见面,似乎都会引来沈矔的关注,甚至在他来过他家后的一两日,父亲主动上门来。
  看似关心,实则试探。
  夏天没过,接二连三的刺激令沈续莫名有了耐受。现在再告诉他什么,他应该也不会表现出太大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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