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湿表兄后/染指皎月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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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被谢晋的人遗漏了吗?
  姜云婵提着裙裾,冲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无人的羊肠小道,直通顾府后厨。
  她不顾一切地跑着,鞋子、珠钗边跑边掉,一袭长发铺散开来。
  天下起了雨,刚刚还是花好月圆的良宵,此刻乌云遮住了皎月。
  天地之间一片漆黑,唯有小巷里稀疏的几盏红灯笼,半明半灭。
  唯一的光很快也要被风吹灭了。
  身后,亲卫们吵嚷着追了上来,冷兵器的颤音回荡在巷子里,离她越来越近。
  他们一家三口注定都要折在谢家手上吗?
  姜云婵不情、不愿、不甘!
  颊边沾染了丝丝水雾,不知是泪,还是雨。
  就在此时,她看到了厨房墙角处一个盛满青菜的大竹筐。
  亲卫必然跑得比她快,她只好闪身躲进了菜筐里,将菜叶严严实实遮在了头上。
  紧接着,便听到亲卫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见到新娘子了吗?”护卫将后厨里忙活的婆子小厮一个个拽出来,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地挥刀。
  好几个下人受了伤,地上血迹斑斑。
  姜云婵惶恐地抱住双膝,让自己缩小一点,再小一点。
  她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悄悄透过竹编的网孔观察外界的情况。
  护卫们将厨房的酒缸、米缸都打翻了,一刀刀砍下来。
  呯呯砰砰——
  每一声都仿佛砸在姜云婵心尖上。
  她知道自己的伪装并不完美,早晚都会被亲卫发现。
  “表姑娘我劝你还是自己出来,少受点苦!”领头的护卫扭了扭脖子,“上次你踹大爷入水,此番你又伤了大爷的眼睛,早些负荆请罪,许能留个全尸!”
  “或许伺候大爷开心,多留你几日也未可知啊!”
  后厨里,响起一片哄笑。
  沉重的步履正在向菜筐靠近。
  这种情况下,她一个女子抵挡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几十个武士,简直痴人说梦。
  姜云婵紧攥着竹筐,手被竹篾划出了一道血痕,茫然不知。
  首领抽刀,一瞬刺进了蔬菜中,利刃从姜云婵耳边擦身而过,风声呼啸,只差分毫便刺中了她的头颅。
  “官爷,这筐里的菜可不兴损坏!”
  此时,一菜农拦在护卫面前,点头哈腰给了护卫一串铜钱,“我等是城郊周家庄的菜农,此番不仅要给顾府送菜,一会儿还要去给侯府送些新鲜瓜果呢!”
  护卫眉头一拧,正嫌他碍事。
  那菜农又补充道:“嫩生生的香芹是特意预备给太子的,若是折损了,我等可担待不起啊。”
  京城人尽皆知,太子最喜一道黄牛肉炒香芹。现下太子在侯府做客,世子特意交代了这道菜。
  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谁让贵人嘴上不痛快,贵人少不得让人脑袋不痛快。
  护卫可惹不起,只好收了刀,让开一条路。
  两个菜农随即抬起菜筐。
  姜云婵随着菜筐子一起上了板车,吱呀呀的,被拉着沿羊肠小道离开了顾府。
  姜云婵拨开菜叶,回望了眼顾府。
  绵绵雨幕遮住了顾府的匾额,朱漆大门上的喜字被雨水冲刷、剥落,褪了色。
  红灯笼灭了,郎君也不见了。
  她从哪条路来,又从哪条路去。
  姜云婵陷入了更沉重的怅惘之中。
  那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又该去哪?
  幼时落入这种无路可走的境况时,起码身边还有夏竹陪着,有爹娘的些许家资傍身。
  如今,夏竹不知被支去了哪儿,仅有的家资放在嫁妆里,也拿不回来了。
  姜云婵不禁自嘲地笑出了声,方才对月向父母说的话成了笑话。
  茕茕孑立,孑然一身,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明明是初夏的夜,她却觉得比严冬还冷,她环抱着自己,紧紧抱着,可从湿透的嫁衣汲取不到一丝温暖。
  此时,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却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封路!捉拿贼人!”谢晋的怒声在街角尽头响起。
  随即穿着铠甲的士兵们步履齐整涌入巷子里,挨家挨户地寻人。
  他竟调动了随他进京的冀州营!谁能躲过军队铁骑的搜捕?
  姜云婵顿时心如死灰,无力地仰靠在菜筐上,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
  或许她可以随菜农一起回定阳侯府,找世子帮忙。
  只有世子能抗衡谢晋的魔掌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可也是这个办法让姜云婵更觉无力。
  她费心筹谋了三年,不过才离开侯府三个时辰,却又以最狼狈的方式回去了。
  真窝囊!
  姜云婵微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她像个被抽取三魂七魄的躯壳,随着板车颠簸。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空气越来越稀薄了,那种让人不敢有丝毫松懈的氛围再度侵袭着姜云婵。
  她知道她已经回到定阳侯府了。
  第13章 “表哥”二字,柔柔的,……
  姜云婵紧咬住唇,齿尖处渗出血丝,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当年爹娘用自己的命拖延时间,才护住她和夏竹从马匪手里逃脱。
  现在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她必须想办法活着,好好活着!
  姜云婵张望四下无人,趁着夜幕往闲云院去了。
  彼时,侯府正宾朋满座,贵客迎门。
  “谢大人怎的还不拜堂!这不让大家伙儿干着急吗?”
  “是啊,吉时都快要过了,到底什么情况?”
  ……
  几个已经喝醉的世家公子不耐烦地嚷嚷起来。
  拜堂的时辰定在戊时,眼下都快亥时了,新郎新娘还未露面,也不怪宾客有怨言。
  姜云婵趁着前厅混乱,垂着头穿行而过,到了谢砚寝房外。
  屋里灯火通明,贴着大红喜字的窗纸上映照出一长身玉立的侧影。
  君子行止端方,单一个挺拔的背影都叫人敬畏。
  姜云婵在门前踟蹰许久,心虚地低声道:“云婵……求见世子。”
  里屋的人身形僵了须臾,却没回话。
  姜云婵也不知是她声音太小,里面的人没听到,还是大婚之夜贸然来找世子,过于僭越,世子不悦了。
  姜云婵紧绞袖口,雕琢用词。
  不远处的翠竹林里,忽现一串火把疾疾前行,正往闲云院来。
  “冀州营丢了一千两军饷!我等奉命挨家挨户搜查贼人!”粗犷的叫喝声传来。
  姜云婵心头慌乱,敲了敲门。
  不成想那门本就虚掩着,姜云婵险些一个跟头栽进了房中。
  她在门内定住脚步,抬起头来,只见五步之遥的距离,谢砚正在穿喜服。
  中衣尚且松垮着,隐约露出锁骨之下坚实的肌肉。
  姜云婵双颊红透,窘迫地垂下了头,“对不住,表哥!我不是有意的。”
  谢砚似乎此时才察觉姜云婵,怔了须臾,一边不疾不徐整理衣襟,一边问:“妹妹,怎么会在此?”
  “怎会,在我的洞房?”谢砚补充道。
  这句话让姜云婵更无地自容,破坏人家良辰吉日实在不妥当。
  她一时又窘又愧,跪在地上,盈盈垂泪:“表哥,我在顾府没有瞧见淮郎,淮郎不知所踪了,会不会、会不会已经……”
  姜云婵哽咽得语不成调。
  谢砚整理好仪容,沉静的眼神睇了过来。
  只见姑娘艳烈的嫁衣湿透,铺散在地面上,一袭青丝结满了亮晶晶的雨珠,泠泠水眸雾气氤氲。
  粉腮上的泪痕一直蜿蜒到左脸伤疤处,脖颈上、细腕上布满淤青。
  似一朵被淋湿的新桃,刚要盛开,就快要凋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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