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湿表兄后/染指皎月 第1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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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池放下心来,也不多留,起身道别,“我也回京继续散布天谴之说,给李宪德再添把火,至于你……跟小表妹多说说体己话吧。”
  陆池余光扫了眼姑娘的背影,刻意扬声道:“虎贲营可是北盛第一强师,此行短则三个月,多则尸骨无还,此生不见!
  有什么话临行前还是说清楚得好,带着心思上战场,容易一命呜呼!往后阴阳两隔,有些心结这辈子都没机会解开了。”
  五步之外,姜云婵将他们所有的谋划都听在耳中。
  她也知道陆池那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可她并不想听,把毛巾递给了夏竹,“你帮思思擦洗吧,我有点乏了。”
  说着,起身一瘸一拐往屋里走。
  “皎皎!”谢砚叫住了她。
  迟疑片刻,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大夫说了,脚腕有伤不宜多走动。”
  姜云婵垂眸,点了点头。
  “脚伤上药了么?”他问。
  “上了。”她淡淡地答。
  谢砚沉静的目光一寸寸打量着她,并未从她面上察觉分毫离别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亦不知还能说什么,索性也不说了。
  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寝房的罗汉榻上,半蹲在她身前,褪掉她的鞋袜。
  她的伤口根本没上药,白皙的莲足上一道一指长的伤口,皮肉翻飞。
  方才走动了会儿,脚踝处又渗了血。
  谢砚无奈摇了摇头,拿帕子擦拭掉血迹,又挑了些药膏从伤口周围,一点点往伤口深处涂抹,生怕弄疼她似的。
  一边抹药,一边轻吹着。
  温热的风拂过姜云婵的肌肤,她惶恐地缩了缩脚。
  谢砚的手落了空,抬眸望她,“别紧张,这次上完药,我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叨扰皎皎了。”
  暖阳照在他的侧脸上,让他深邃的轮廓难得柔和,毫无攻击性。
  姜云婵的情绪才缓解了些,缓缓松开紧绷的脚背。
  谢砚感觉到她不再抗拒,又继续上药,“记得伤口不可沾水,每日抹两次药,不可多也不可少。你现在怀着孕,用药要更谨慎些。”
  无人回应。
  谢砚默了默,“等伤好些了,就让夏竹陪着你饭后散散步,多泡泡脚,免得水肿。”
  “少吃些桃花酥,孕期吃得太甜不好。”
  “还有……去扬州若再受了委屈,定要传信给我,不许忍着。”
  他絮絮叨叨交代了好多,姜云婵都快记不过来了,才淡淡应了声“好”。
  话音极平,没有一丝波澜。
  之后,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谢砚心口仿佛堵着棉花一般,出气不顺畅,终究忍不住问道:“要分开了,皎皎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姜云婵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话在喉头,想要抓却又抓不住。
  她摇了摇头,“没有!”
  此次去战场,可能生离,也可能死别。
  可她对他,没有任何话要说。
  谢砚苦涩地笑了笑,“罢了,那就收拾行李,早些离开吧。”
  他在她面前又站定许久。
  寝房中,仍寂冷无声。
  他几不可闻叹口气,往衣箱处去了。
  他与她同吃同住近一年,衣服一直混装在一起,胭脂香和檀香交织,是一种极清雅的味道。
  谢砚已经习惯日日嗅到这样的味道了,如今却要将它们再一一分开。
  谢砚看着眼前两摞衣服,如此泾渭分明,很不适应,心里亟待什么东西填满。
  他转身又回到罗汉榻前,拥住了姜云婵,“真的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怀里的姑娘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不悲不喜,不怒不愠。
  仿佛心被上了锁。
  谢砚无力打开,窥不到里面的色彩,只能抱紧她,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才能感觉活生生的人属于他。
  姜云婵被他强势贪婪的气息包裹着,却心里别扭,欲推开他。
  一道低沉的声音吹进她耳道:“皎皎,我要去战场了。”
  姜云婵推却他肩膀的手一滞。
  谢砚笑了笑,“说来也好笑,我外祖一门都是名震天下的武将,娘亲未嫁给谢如松时,也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女将军,可我却从未见过金戈铁马,戈壁烽火……”
  这话叫姜云婵莫名心口停了一拍。
  纵然谢砚在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他好像从未上过战场呢。
  一个新兵初来乍到,便要对阵来势汹汹的虎贲营。
  姜云婵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荒芜的战场上,他孤身持剑而立,而对面千万士兵黑云压境,数万白羽箭对准了他。
  残阳如血洒在他身上,照得他孤影寂寥。
  谢砚这样的人也会害怕战场上的血雨腥风吗?也会害怕马革裹尸还吗?
  在姜云婵的意识里,他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他屡次以身入局,遭受重伤。也曾奋不顾身扑进大火救她,被巨石压,被烈火烤……
  姜云婵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惧怕,怎么这次她从他语气中听到了些许不安呢?
  “还是第一次和皎皎分开这么久呢。”谢砚尾音带颤,在她耳边继续呢喃。
  姜云婵恍惚意识到他怕的不是战场,是怕与她分开。
  随即,她又觉着这个念头太过荒谬。
  谢砚是搅弄风云的权臣,怎会像孩子一样害怕分离呢?
  可姜云婵并不知道,这些年,谢砚无一日不去问竹轩外探望她。
  即便是当初两人在慈心庵分道扬镳,谢砚也会日日趴在寺庙的房顶上眺望她。
  数十年如一日,她已经成为他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当初,她兴高采烈说要嫁给顾淮舟时,谢砚第一反应也是将来不能日日见她,该怎么办?
  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而今,她已经完全属于他了。
  他还是怕,怕把她弄丢了。
  怕当他从战场回来,满心期待去见她时,她又一次弃他而去了。
  此时的谢砚像个迷路的孩童,埋在姜云婵颈窝,鼻音微重:“若我安然无恙回来,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行吗?”
  姜云婵垂下了眼睫。
  她不知要怎么跟他好好过日子。
  他俩好好的,对得起泉下之人?
  姜云婵没办法许诺他什么,从他臂弯下钻了出来,“秦将军的人来了,我该走了!”
  时至明月高悬。
  今晚的月光格外寒,照得满地银白,照得姜云婵面容清冷。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世子,秦将军令属下来接夫人,属下方才瞧见瞿昙寺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实在不宜再久留,不知夫人准备好了么?”
  “已经好了!”姜云婵唤来夏竹,拿好行李,头也不回离开了。
  谢砚独自坐在罗汉榻上,目送姑娘消失在夜幕中。
  自始至终,她从未正眼看过他啊!
  *
  门外,姜云婵步履匆匆往马车去。
  夏竹在后,跟得气喘吁吁,“姑、姑娘,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姜云婵没听到夏竹说话,莽头往前冲,像是快要坠入蛛网的蝶儿,拼命挣脱,意图冲破温柔的陷阱。
  上了马车,深深吐呐,敲了敲窗框,“走吧!”
  马车随即晃动起来,一路南下。
  后方,金戈铁马的铮鸣声声声入耳。
  冷硬的金属颤音和士兵齐整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格外声势浩大。
  夏竹好奇地掀开车帘,探头往后看:“世子他们也出发北上了呀!世子昨日才伤得体无完肤,听扶苍说后背全裹着纱布才勉强撑住,若真打起来,世子一个书生也不知能不能抵得过久经沙场的虎贲营?”
  姜云婵的目光下意识瞟了眼后方。
  大军中不见马车,只见战马。
  到底是军队,受了伤的人也只能负重骑马,没法休养。
  姜云婵指尖蜷进掌心,“谢砚……他一向福大命大,皮糙肉厚,死不了的,不肖我们操心。”
  “既不操心,那你在看什么呢?”
  此时,姜云婵头顶上徐徐落下一道笑音。
  姜云婵一个激灵转回头来,正见窗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银色铠甲,立于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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