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蒙望心跳声有些杂乱，厉行，你可以再说点儿什么，或者再做点儿什么。”欧文说，“在他眼里你是Omega，你在他面前存在天然优势。”
厉行的脑子也很乱，有一些模糊的想法但又说不出来，不过厉行确信自己想把主动向蒙望索抱的记忆删掉。
下一秒，脖子上的手逐渐收紧，窒息感猛地袭来。
厉行呼吸困难，眼角淌出生理泪水，他又一次感受到蒙望的杀意，但这个力道掐不死他，还要再用力一些才行。
蒙望在犹豫，他真矛盾，为什么呢？
厉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讽笑，想彻底抛弃过去，又下不去手吗？
这可能要怪他没教好，毕竟埃克斯肯定不教这个。
莫尹肉眼可见地慌起来，他知道他在蒙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如果蒙望真要掐死厉行他就只能在旁边看着，一时间急得语无伦次，“你想知道的我们都告诉你了，你还要干什么，你松开他吧他身体不好，他受不了的……”
“他用的是什么药？别说是什么未上市的药和试验品，告诉我为什么用药。”蒙望视线瞟过角落的药剂箱，“什么级别的宇宙辐射，需要这么大量的药剂。”
“抑制剂，就是抑制剂，你松手好不好，不要再掐他了，他的腺体很脆弱，受不了一点儿刺激……”莫尹前因不搭后果地说，“真的，他身体不好，内分泌系统紊乱，身体无法消耗腺体产生的信息素，需要定期使用抑制剂……什么宇宙辐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那种东西，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
厉行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欧文说：“完了。”
蒙望问：“你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莫尹呆呆：“我不记得了，只记得见到他时他就是这样，不能说话也不能走路……”
“什么时候。”蒙望收拢手指，看到小东西面色泛红，呼吸不甚明显地停了一霎。
莫尹怔怔看着厉行，“他已经很……”
“什么时候。”蒙望冷冰冰地问。
“厉行，莫尹出现应激反应征兆，他应付不了，”欧文说，“虽然他被定级为A，但我们知道他本不该是A级。”
厉行仿佛没听见，好像没有任何求生意识，软绵绵躺在那一动不动，只有蒙望用力压迫他的喉咙时，才会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厉行？”欧文呼喊，“莫尹什么都不记得，他对这方面的记忆也是缺失的，或许我可以在不泄露你身份的前提下，教他说一些什么应付蒙望？如果你同意，稍微动一下手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莫尹脸上一片空白，他好像到才发觉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无措地在厉行与蒙望之间来回看，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厉行？”欧文再次呼叫厉行，“莫尹无法回答蒙望的问题。”
“厉行？”
流逝的每一分一秒在这艘飞行器里都无比漫长，十秒后，欧文再次问：“厉行？”
“管理员无应答，疑似存在自毁倾向，接下来将连续呼叫三次，如无应答将强制开启代理模式。”
“厉行？”欧文第一次呼叫，“装昏的方式对我无效。蒙望没有对你释放信息素，你是清醒的。”
“厉行？”欧文第二次呼叫，“或许可以尝试告诉他你的身份？他可能只是想知道当年实验室里发生过什么。”
“厉行？”欧文第三次呼叫，“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仍不回应，我将代替你……”
厉行眼睫抖了抖。
从欧文说要强制开启代理模式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后悔改写欧文程序，他应该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是一个不懂人类感情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不懂他回避真相的原因，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隐藏身份，不明白他装可怜背后的难堪，无法体会他被一个多余东西折磨十多年的痛苦。
他疲惫地睁开眼，睁着根本看不清蒙望样貌的眼睛，无声地说：【你还是杀了我吧】
“厉行——”欧文的声音没有波动，但厉行好像从中听到了一丝难过。
厉行眨了眨眼：【如果我死了，他能活下来吗？】
欧文意识到厉行这句话其实是对他说的，回答道：“很抱歉，厉行，我做不到。我无法分析蒙望的行动轨迹，无法保证莫尹能安全离开这艘飞船。我不认为你这个想法具有可实践性。”
“蒙望的信息素在波动，或许你可以说出一部分真相，比如你们过去认识。反正情况已经很糟糕了，总不会比被他知道你们早就认识更糟糕。”
“可以进入太空环境远距离跃迁的宇宙飞船正在待命中，还记得我们在离开实验室时布置的那几个安全屋吗？那些安全屋一直都在，有人定期去打扫卫生，有种满鲜花的小院子，你只需要敷衍蒙望，让他允许我们离开飞船，我们随时可以离开B3。”
厉行摇了摇头。
他想他应该是想开了。
他对活下去本就没什么执念，也没什么吸引他活下去的事儿。
曾经有一段时间，梦到记忆中阳光灿烂的小房子后会频繁想起蒙望，在意识链接欧文后看到有关莱德的消息都会不自觉地点进去。
他好奇蒙望度过成长期后会是什么样子，提前四年分化史无前例，厉行觉得他会是S级Alpha但又不确定。
可是这属于保密信息，无论厉行点开多少条莱德新闻，他都看不见。
直到有一天莱德出于威慑克普的需要公开宣布蒙望是S级Alpha。
那天的B3阴雨连绵，和他第一次见到蒙望的天气差不多。
θ-64是个很落后的星球，没有先进电子产品。厉行刚到时很不适应，在欧文的指导下给自己做了很多日常用的电子小玩意改善生活。
制作电子产品需要金属敲零件，厉行趁雨天人少去废弃冶炼厂碰运气。那天他运气不好，一克能用得上的都没找到。最后准备走的时候，他遇见了湿漉漉的小狗。
单纯的狗狗眼又凶又狠，很违和。
……
看到蒙望确实分化为S级，成为宇宙中第11位公开身份的S级Alpha，接替埃克斯出任二军军长，是莱德史上最年轻的少将，厉行躺在床上笑了起来。
欧文问他为什么笑，厉行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
欧文也替他高兴，说这是欧文记忆中厉行第一次笑。
厉行差不多是最早意识到蒙望可能会分化成S级Alpha的人。
正常人分化期在十八岁以后，分化期结束即为正式成年。但厉行察觉蒙望可能会提前分化时，蒙望才十四岁。
即便考虑到蒙望是孤儿，出生日期不详，从小营养不良，身体发育不足、获得足够多营养后疯长的身高，欧文预测模型存在偏差等诸多情况，蒙望也绝不超过十六岁。
那时宇宙中有一项不算机密的研究课题：影响Alpha最终等级的因素。
说它不算机密是因为各大星系和势力都需要强大的Alpha，都研究这个。
说它机密则是因为没有人肯公开课题成果，各家研究到什么程度、得到哪些研究成果，全是不外传的高级机密。
厉行知道一些内幕信息，比如这项课题早在半曝光前就已秘密进行许多年，通过跟踪调查主动报名的志愿者和暗中监控没有报名的在校学生等多种途径，调查对象覆盖三大星系超过百分之三十的未分化青少年。
样本中百分之二的少年符合条件提前分化的条件，并在成长期结束后的信息素评级中得到了A级。
研究人员以此得出“Alpha越早分化，成长期越长，最终信息素等级越高”的结论，但由于样本有限、追踪时间有限、对照实验数据不足，研究人员在阶段性成果报告中只声称“结论具有一定参考价值”。
实际上除了那百分之二的人数外，还有另一组绝密、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有课题总负责人才知道的调查数据——
这是一组标准差极大的数据，青少年提前分化时间从300天以上到三天以内都有，但平均数却是50天。
而蒙望可能会提前四年。
意识到这件事后，每次见到蒙望厉行都要叮嘱他别显得特殊，跟其他人保持一样，同时将欧文植入实验室系统，让欧文尝试隐藏蒙望身体数据。
那时实验室的人工智能伯德之于欧文就像爷爷看孙子，欧文要特别特别小心才能悄无声息地篡改数据。
最终蒙望还是在一次常规体检中暴露了他将要迎来分化期，那几天厉行做梦都是蒙望被注射催化剂成为第一批上手术台的实验体。
幸运的是事情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实验室非常重视蒙望天赋，为蒙望提供了最好的生长条件。
也就是那时厉行意识到，蒙望可能是这一批实验体中，唯一一个可能活着离开实验室的人。
后颈一疼，厉行散漫的意识被唤回飞行器。
他忽然觉得这艘飞行器和当年被当成实验室用的航空母舰有一些相似，都是金属铸成的穹顶，轰鸣声永不停歇。
厉行的脑子也很乱，有一些模糊的想法但又说不出来，不过厉行确信自己想把主动向蒙望索抱的记忆删掉。
下一秒，脖子上的手逐渐收紧，窒息感猛地袭来。
厉行呼吸困难，眼角淌出生理泪水，他又一次感受到蒙望的杀意，但这个力道掐不死他，还要再用力一些才行。
蒙望在犹豫，他真矛盾，为什么呢？
厉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讽笑，想彻底抛弃过去，又下不去手吗？
这可能要怪他没教好，毕竟埃克斯肯定不教这个。
莫尹肉眼可见地慌起来，他知道他在蒙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如果蒙望真要掐死厉行他就只能在旁边看着，一时间急得语无伦次，“你想知道的我们都告诉你了，你还要干什么，你松开他吧他身体不好，他受不了的……”
“他用的是什么药？别说是什么未上市的药和试验品，告诉我为什么用药。”蒙望视线瞟过角落的药剂箱，“什么级别的宇宙辐射，需要这么大量的药剂。”
“抑制剂，就是抑制剂，你松手好不好，不要再掐他了，他的腺体很脆弱，受不了一点儿刺激……”莫尹前因不搭后果地说，“真的，他身体不好，内分泌系统紊乱，身体无法消耗腺体产生的信息素，需要定期使用抑制剂……什么宇宙辐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那种东西，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
厉行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欧文说：“完了。”
蒙望问：“你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莫尹呆呆：“我不记得了，只记得见到他时他就是这样，不能说话也不能走路……”
“什么时候。”蒙望收拢手指，看到小东西面色泛红，呼吸不甚明显地停了一霎。
莫尹怔怔看着厉行，“他已经很……”
“什么时候。”蒙望冷冰冰地问。
“厉行，莫尹出现应激反应征兆，他应付不了，”欧文说，“虽然他被定级为A，但我们知道他本不该是A级。”
厉行仿佛没听见，好像没有任何求生意识，软绵绵躺在那一动不动，只有蒙望用力压迫他的喉咙时，才会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厉行？”欧文呼喊，“莫尹什么都不记得，他对这方面的记忆也是缺失的，或许我可以在不泄露你身份的前提下，教他说一些什么应付蒙望？如果你同意，稍微动一下手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莫尹脸上一片空白，他好像到才发觉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无措地在厉行与蒙望之间来回看，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厉行？”欧文再次呼叫厉行，“莫尹无法回答蒙望的问题。”
“厉行？”
流逝的每一分一秒在这艘飞行器里都无比漫长，十秒后，欧文再次问：“厉行？”
“管理员无应答，疑似存在自毁倾向，接下来将连续呼叫三次，如无应答将强制开启代理模式。”
“厉行？”欧文第一次呼叫，“装昏的方式对我无效。蒙望没有对你释放信息素，你是清醒的。”
“厉行？”欧文第二次呼叫，“或许可以尝试告诉他你的身份？他可能只是想知道当年实验室里发生过什么。”
“厉行？”欧文第三次呼叫，“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仍不回应，我将代替你……”
厉行眼睫抖了抖。
从欧文说要强制开启代理模式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后悔改写欧文程序，他应该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是一个不懂人类感情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不懂他回避真相的原因，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隐藏身份，不明白他装可怜背后的难堪，无法体会他被一个多余东西折磨十多年的痛苦。
他疲惫地睁开眼，睁着根本看不清蒙望样貌的眼睛，无声地说：【你还是杀了我吧】
“厉行——”欧文的声音没有波动，但厉行好像从中听到了一丝难过。
厉行眨了眨眼：【如果我死了，他能活下来吗？】
欧文意识到厉行这句话其实是对他说的，回答道：“很抱歉，厉行，我做不到。我无法分析蒙望的行动轨迹，无法保证莫尹能安全离开这艘飞船。我不认为你这个想法具有可实践性。”
“蒙望的信息素在波动，或许你可以说出一部分真相，比如你们过去认识。反正情况已经很糟糕了，总不会比被他知道你们早就认识更糟糕。”
“可以进入太空环境远距离跃迁的宇宙飞船正在待命中，还记得我们在离开实验室时布置的那几个安全屋吗？那些安全屋一直都在，有人定期去打扫卫生，有种满鲜花的小院子，你只需要敷衍蒙望，让他允许我们离开飞船，我们随时可以离开B3。”
厉行摇了摇头。
他想他应该是想开了。
他对活下去本就没什么执念，也没什么吸引他活下去的事儿。
曾经有一段时间，梦到记忆中阳光灿烂的小房子后会频繁想起蒙望，在意识链接欧文后看到有关莱德的消息都会不自觉地点进去。
他好奇蒙望度过成长期后会是什么样子，提前四年分化史无前例，厉行觉得他会是S级Alpha但又不确定。
可是这属于保密信息，无论厉行点开多少条莱德新闻，他都看不见。
直到有一天莱德出于威慑克普的需要公开宣布蒙望是S级Alpha。
那天的B3阴雨连绵，和他第一次见到蒙望的天气差不多。
θ-64是个很落后的星球，没有先进电子产品。厉行刚到时很不适应，在欧文的指导下给自己做了很多日常用的电子小玩意改善生活。
制作电子产品需要金属敲零件，厉行趁雨天人少去废弃冶炼厂碰运气。那天他运气不好，一克能用得上的都没找到。最后准备走的时候，他遇见了湿漉漉的小狗。
单纯的狗狗眼又凶又狠，很违和。
……
看到蒙望确实分化为S级，成为宇宙中第11位公开身份的S级Alpha，接替埃克斯出任二军军长，是莱德史上最年轻的少将，厉行躺在床上笑了起来。
欧文问他为什么笑，厉行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
欧文也替他高兴，说这是欧文记忆中厉行第一次笑。
厉行差不多是最早意识到蒙望可能会分化成S级Alpha的人。
正常人分化期在十八岁以后，分化期结束即为正式成年。但厉行察觉蒙望可能会提前分化时，蒙望才十四岁。
即便考虑到蒙望是孤儿，出生日期不详，从小营养不良，身体发育不足、获得足够多营养后疯长的身高，欧文预测模型存在偏差等诸多情况，蒙望也绝不超过十六岁。
那时宇宙中有一项不算机密的研究课题：影响Alpha最终等级的因素。
说它不算机密是因为各大星系和势力都需要强大的Alpha，都研究这个。
说它机密则是因为没有人肯公开课题成果，各家研究到什么程度、得到哪些研究成果，全是不外传的高级机密。
厉行知道一些内幕信息，比如这项课题早在半曝光前就已秘密进行许多年，通过跟踪调查主动报名的志愿者和暗中监控没有报名的在校学生等多种途径，调查对象覆盖三大星系超过百分之三十的未分化青少年。
样本中百分之二的少年符合条件提前分化的条件，并在成长期结束后的信息素评级中得到了A级。
研究人员以此得出“Alpha越早分化，成长期越长，最终信息素等级越高”的结论，但由于样本有限、追踪时间有限、对照实验数据不足，研究人员在阶段性成果报告中只声称“结论具有一定参考价值”。
实际上除了那百分之二的人数外，还有另一组绝密、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有课题总负责人才知道的调查数据——
这是一组标准差极大的数据，青少年提前分化时间从300天以上到三天以内都有，但平均数却是50天。
而蒙望可能会提前四年。
意识到这件事后，每次见到蒙望厉行都要叮嘱他别显得特殊，跟其他人保持一样，同时将欧文植入实验室系统，让欧文尝试隐藏蒙望身体数据。
那时实验室的人工智能伯德之于欧文就像爷爷看孙子，欧文要特别特别小心才能悄无声息地篡改数据。
最终蒙望还是在一次常规体检中暴露了他将要迎来分化期，那几天厉行做梦都是蒙望被注射催化剂成为第一批上手术台的实验体。
幸运的是事情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实验室非常重视蒙望天赋，为蒙望提供了最好的生长条件。
也就是那时厉行意识到，蒙望可能是这一批实验体中，唯一一个可能活着离开实验室的人。
后颈一疼，厉行散漫的意识被唤回飞行器。
他忽然觉得这艘飞行器和当年被当成实验室用的航空母舰有一些相似，都是金属铸成的穹顶，轰鸣声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