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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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一直都没有这个才能,他是咒术家族中的普通人。
  “它长得可怕吗?”野梅问。
  “可怕吗?那倒没有。”悟用他的眼睛描摹着画作中的咒灵的轮廓,“相反是个美人呢,不愧是辉夜姬。”
  野梅又问:“和画上长得很像吗?”
  “嗯……头发更长一些,眼睛还要大,脸尖尖的。”
  野梅明明有着眼睛,却只能从别人口中“看清”咒灵的模样。因为悟这么说了,他的嘴唇微微上翘着,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杰看着画作中的咒灵。它确实有着长长的头发,尖尖的下巴和大大的眼睛。它的黑发如索命的吊绳一样飞舞着,狭小的脸蛋上镶嵌着比例失调的五官。与画作上的忧伤所不同,咒灵的脸上是一种一无所有的空虚。
  它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想回家……想回家……想回家……”
  想要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中。
  第67章
  等到野梅去欣赏别的画作时, 夏油杰问:“他看不见咒灵吧。”周身没有丝毫的咒灵,连萦绕在身旁的各种各样的诅咒们也无法窥见分毫。在咒术师的世界里行走, 就像是在盲人摸象。
  悟摆了摆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嘛。”
  “对于你们来说,诞生于咒术家族的普通人们会有未来吗?”
  “你这话说的,连学都上不了的人比比皆是,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悟用弯曲的指节扣住脸,“咒术师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在他出生前的好几个时代里, 就连御三家的家主实力也只能够达到一级。悟出生之后,无论是咒术师还是诅咒的能力都大幅度地提升了。如果现在再重新去评估一级术师的能力的话,恐怕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望着加茂野梅有些孱弱的背影,杰问:“你这算是在保护弱者吗?这和你平时的言语不太搭吧。”他背对着手,双臂干燥的皮肤贴在一起, 像是在触摸一块不曾吸水的海绵。他是警察和护士的孩子,仿佛天生就要帮助其他人。
  “你这是在对我说教吗?”悟单手叉腰反问道, 模样有些嚣张。
  “你不总是在说,弱小的家伙只会拖累自身,所以没必要尽心尽力地帮助他们。”
  悟鼻翼翕动着,“在我这, 循规蹈矩可讨不到什么好处哦。这是你的想法吧, 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 不正是你一直在表达的吗?”
  两个人随意斗嘴着,这已经成为某种随处可见的日常了。
  野梅在美术馆里转悠着, 除了画作,还有一些封存起来的雕塑。他在一副叫做《受难者米拉》的肖像画前停了下来,米拉凹陷的漆黑的眼眶中镶嵌着两颗鲜红色的眼珠,她身穿一件红色的宫廷裙, 背景中的红几乎像是灼烧着她身体的熊熊烈焰。
  米拉面容憔悴而痛苦,她正在承受磨难的洗礼。无论是哪个国家,承受痛苦之人,才能够得到救赎,才能够抛弃人类的凡躯,去到天上,得道飞升。
  凝视着米拉的画像,就像是在目睹她所经历的折磨。野梅记得某本杂志里介绍过一部Cult电影,一群疯子抓住了一个可怜的少女,他们不停地折磨着这个人,电击、切割,漫长的直视光明,活生生地剥掉她的表皮,这个人,这个女孩,被人期待着成为圣女的女孩,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折磨下,窥见了一道亮光。她挣扎着说出一句话来,研究人员们欣喜若狂。
  她说:“我看见了死后的世界……我看见了神……”
  所谓的神,不过是这个人死前的一阵迷惘而已。可研究人员们却像是得到了真谛,他们将继续延续这些行为,这些带给他人伤痛的行为,只为见识到真正的天堂。
  米拉的红眼睛变得愈发鲜亮了,那红色鲜艳欲滴,在野梅的眼中,两行血从她平面的眼眶里流淌了下来。眼珠突了出来,一张灰暗的脸呼之欲出。
  偷窥者汤姆剥开米拉的皮囊,米拉被分成左右两半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她冷淡的双目仍然在接受烈火的灼烧,灰暗的男人双手撑在她的眼珠上,像山村贞子那样一点点地爬了出来。
  野梅停止了眨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家伙。这些具有目的性的怪物们永远都不会消失,一但被缠上,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爸爸妈妈不在野梅的身边他只能自己面对这个男人。对方的身体僵硬在了画作中,猩红的瞳孔滴溜溜地转悠着。
  甭想跑!他在内心咆哮着,势必要拧断野梅的脖子才行。
  在《受难者米拉》前停下了时间的野梅开始显露出与其他人的不合,所有人都走走停停,只有他瞪着平面画中的女人。
  “野梅,走啦。”悟呼唤了一声。
  野梅倒退着走向后方的墙壁,直至后背贴在雪白的墙面上。
  “嗯。”他打开了手机,拍下了画作的照片。
  临近中午,悟突然说他要去买冰激淋。
  虽然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可冰饮店的活动还是开展得如火如荼,向年轻顾客群体推出的限定口味前人满为患。
  悟本来就人高马大,两条长腿叉在人群中,亦是比其他人要高上一大截。
  野梅靠在一间店铺的外墙上,双目直视着前方。杰就在他的旁边,似乎想要从那笔直的目光中寻找到什么。
  “看到什么了吗?”夏油杰问。他刚刚展现出咒术师的天赋时,也时时为藏在四面八方的咒灵们苦恼。他怔怔盯着空气的模样差点吓坏了双叶,对方还想送他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去看看。
  虽然就在刚刚,野梅没有咒力的事情得到了证实,可杰还是觉得他的眼神一直聚焦在某样有形的东西身上。
  因为一直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加茂野梅总是被不安的感情缠绕着。有时他无法确认,这些怪物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由他的大脑编织出来的一段幻觉。可是如果他放松了警惕,就有可能会被这些东西吞食入腹。
  也许是对方曾经救助过自己两次的缘故,而且和自己一样,没有“高贵”的家庭,和夏油同学呆在一块的时候,野梅被感到很安心。他记得对方拉开巡逻亭的门把自己塞了进去,明明害怕得不得了,却隐忍着恐慌告诉他:没事了!
  你得救了!
  野梅垂着眼睛,余光仍然包容着偷窥男。
  对方的两排牙齿在缝隙里咯吱咯吱,从齿缝间散发出一阵浓浓的蔬果腐烂的味道。
  “我看到一个男人。”他的声音有些虚弱,望着这蓄势待发的诡异生物,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黏糊糊的毒液包裹了。
  杰确实看到一个男人,一个正帮女儿拎着气球的中年男人。红色,绿色,黄色,蓝色……气球们在空中飘飘的,将天空与大地的交界处遮掩住了……但是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平凡,并不是什么值得聚焦的角色。
  偷窥者汤姆身形模糊,唯有那双突出的红眼球惹人注目。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生物呢?不过,就连人类的诞生也是一个神秘的过程,也许它们诞生于人类的世代之前。
  但是为什么总是找上我呢?野梅很恨地想。有时候是他主动走入了怪物的领域,可有时候,他光是站在原地就会无意地吸引一些东西。是因为女神在作祟吗?它充满了能量与智慧,世界上仿佛没有它不知道的事情。
  杰还是顺着野梅的回答往下问:“一个男人。我也看到了一个男人。”
  野梅又说:“他一直在盯着我。”
  杰问:“他的视线让你感到恐慌吗?没必要盯着那种东西看。”他想,恐怕是无法消除的幻觉在作祟。双叶工作的场所中,有许多病人都宣称自己看到了神,看到了鬼,看见了死人从雪地里爬起,拿着镰刀前来索命。
  野梅的头颅轻微摇动着,当他再一次眨眼时,偷窥者汤姆离他已经只有几步之遥。虽然被拧断脖子可能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他甚至能从腐烂的尸身里重新复活,可野梅想要尽可能完整地度过这一天。
  他从来没来过涩谷,街道上尽是穿着时尚华丽的年轻男女们,这别样的时尚之风甚至沁人心脾。
  野梅:“一旦挪开眼睛,他就会靠近你。他会杀了所有看见他的人。”
  杰想到了自己读过的一本设定集,其中有一个命名怪物叫做黏土天使,如果不注视着它的目光,那么黏土天使就会在下一秒对你进行瞬杀。
  “你不累吗?”杰打开了手机的摄像模式,“摄像头应该也能够充当眼睛来使用吧。”
  野梅点点头。就在刚才,他也是使用这个方法躲开了对方的靠近。可是无缘无故举着手机会被其他人当做是有偷拍的癖好,或是侵犯肖像权的拍摄制作,说不定会被请到警察局去做客。
  杰试图去了解野梅的内心世界。他从小就知道这样的人很辛苦,有些精神病人无法控制己身,从而制造了可怕的案件,而有些人则艰难地在心中与自己对抗,这意味着要花费比常人更加多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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