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姜时雪眼睫一颤。
她并不想让他们过多接触,虽然两人气质迥异,平日里叫人联想不起来,但毕竟两人眉眼有相似处,有心人看久了,定会注意到这一点。
她心不在焉:“是啊。”
第94章
这边两人已经走远,端王府却还是一团乱麻。
在场不少闺阁千金,目睹了这么一场血腥的闹剧,吓得花容失色,更有甚者当即便称身体不适。
端王府一边忙着疏散宾客,一边忙着安抚众人。
祁听晚反而呆呆站在一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忽然察觉到人群中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在注视她。
祁听晚抬起头来,猝不及防与一个人目光相撞。
那人衣衫染血,神情冰冷,一双眼清寒如雪。
祁听晚耳边轰隆一声,整个人如遭棒喝。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生出一种被人看穿,无比羞耻的感觉?
下一刻,祁听晚猛然睁大了眼。
她定睛看去。
宋观澜已经不再是方才那副冰冷阴郁的表情,而是带着笑,客气地回应旁边人的关切。
祁听晚却死死盯着他的眉眼看。
虽然他眼角眉梢俱是春风化雨的柔和,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他眉眼的轮廓和祁昀十分相似!
方才那一眼,正是因为他全无笑意,所以才叫她忽然联想起了祁昀……
祁听晚的肩轻轻颤抖起来。
怎么会?平日里全然不似的两个人,怎么会有某一刻如此相像?
端王府的人安排宋观澜下去更衣,鬼使神差般,祁听晚跟了上去。
宋观澜随下人进了一间厢房,打算先去净室里处理身上的血迹。
下人取了一套备用的浅蓝色衣袍准备送过去,忽然被人喊住:“等等。”
下人一抬头,发现竟是祁听晚,忙行礼:“见过郡主。”
祁听晚盯着那套浅蓝色的衣袍:“换一套送过去。”
“换一套黑色的。”
下人不明所以,但还是领命重新换了一套衣袍送过去。
两刻钟后,宋观澜换好衣袍,走出了厢房。
祁听晚躲在假山后,见他一身黑衣,眉眼越发肖似那人。
她心脏怦怦直跳,一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的枯枝。
宋观澜听到声响,蹙眉看过来:“谁?”
祁听晚抚了下裙摆,带着一丝浅笑走出假山,向宋观澜行礼:“宋大人,是我。”
宋观澜显然有几分意外,但他很快调整表情,温和道:“原来是郡主。”
祁听晚盯着他的眉眼,心中有几分失望。
只要他眉眼带上笑意,便又不像了。
祁听晚掩下诸多思绪,关切道:“是我没布置好,累得大人受惊,我过来是想问问大人有没有受伤?府里有大夫,可要先安排大夫来为大人看一看?”
宋观澜摇头:“郡主还请不要自责,动物本就难以控制,发狂乃是常事,我并无大碍。”
祁听晚明知道自己来找他不是这个意思,但听着眼前之人轻描淡写,声如冷泉潺潺,竟是说不出的舒服。
他不像祁昀,对她永远只有隔辈之人的疏离和冷淡。
可她虽然是祁昀名义上的姑姑,与他却是同龄人。
祁听晚脸上的表情越发温柔,她正欲开口,忽然有人喊她:“听晚!你怎么在这?”
两人抬头看去,见一身紫袍的祁峥背着手,一脸不耐烦。
他的目光落宋观澜身上,宋观澜行礼:“见过小王爷。”
祁峥没回应他,对祁听晚说:“母妃找你,快点儿。”
祁听晚只能匆匆跟宋观澜告别:“宋大人……”
宋观澜微微一笑:“郡主还请自便。”
祁听晚点点头,跟着祁峥离开。
宋观站在原地,看着这对他名义上的弟妹,瞳孔幽深难辨。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黑色的衣袖上,若有所思。
下人捧着他换下的衣裳走过来:“宋大人,这些衣裳……”
宋观澜眼前闪过的是姜时雪握着簪子朝疯马刺去的画面。
他接过染了血的衣裳,微笑道:“多谢,衣裳我自己拿回去处理。”
手指不小心碰到已经干涸的血迹,宋观澜的心又高高提起。
阿雪她……怎会忽然吐血?她的身子可有恙?
既然要摆祁听晚一道,做戏便要做到底。
四公主请来相熟的太医来为姜时雪诊治了一番,将姜时雪在端王府受伤的事情宣扬了出去。
太医走后,四公主正和姜时雪一边用银签扎着盘子里的水果吃,一边聊天,忽有人在外通传:“太子殿下驾到。”
四公主还未来得及反应,门便已经被人推开。
好在隔着几道纱幔,外面的宫人瞧不见姜时雪斜倚在美人榻上,哪有半分受伤的模样。
祁昀一把拨开纱幔,身形微僵。
姜时雪笑着唤他:“殿下。”
祁昀匆匆走上前,仔细观察着她,似乎要将她上上下下都检查一遍。
四公主见他眸色阴郁,背脊爬上一层寒气,小心翼翼说:“皇兄,你别担心,阿雪她没事的。”
祁昀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整个人一言不发。
姜时雪给她使眼色:“阿楚,忙了一天你也该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四公主只能给她爱莫能助的表情:“皇兄,阿雪,我先走了。”
她悄无声息离开。
祁昀显然是刚忙完,听到消息便匆匆来了,身上还穿着朝服。
一身蟒纹玄色衣袍,叫他整个人多了几分疏离与威压。
他眸光发寒,唇线紧抿,俨然是在生气。
若是旁人,定然已经两股战战。
但姜时雪却挽住他的胳膊,语气软软地说:“阿昀,我没事的。”
她将前因后果都同他说了一遍,最后带着几分小心,几分讨好说:“我知道计划不算周全,但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嘛。”
“我就在东宫好好躲一阵,祁听晚这一次被吓坏了,定然也不敢再算计我。”
她摇了下他的手:“所以你看,我这不是将计就计嘛。”
祁昀黢黑的眼睫动了下,他声音有几分哑:“阿雪,若是当时你没有拦住那匹疯马呢?”
姜时雪抿了抿唇。
“若是她还用了更歹毒的法子,要至你于死地呢?”
祁昀眼尾染上了几分薄红,眸色深得可怕,整个人透出一种偏执而病态的状态。
他伸手,冷白的指缠绕住她的发丝,一字一句道:“若是你今天真的出了事。”
他的指节微微泛白,声音哑得厉害:“恐怕今夜,我就会带人屠了端王府满门。”
姜时雪轻轻打了个颤。
她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认真。
姜时雪抓紧他,终于有了反悔之意:“对不起阿昀,之后我不会了……”
祁昀道:“此后端王府的帖子,一概不要接。”
“他们若要造谣生事,都冲我来便是。”
姜时雪点头,哄小孩一般拉着他坐下,满口答应,忙不迭地说些其他事情想转移他的注意。
姜时雪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见他的表情转为温和,才试探着说:“阿昀,这件事总归也是祁听晚讨不到好,就这样算了吧。”
微覆的眼睫遮住黢黑的瞳,叫人看不出祁昀在想什么。
姜时雪又说:“她毕竟是端王府的人,又得圣上宠爱,我们也不要将她得罪狠了。”
“阿昀,你说是不是?”
祁昀抬手,轻轻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你当众演了这么一遭,自然是许久不能在人前露面了,若是闷的话便跟我说,我安排你出宫。”
姜时雪求之不得呢,乖巧点头:“好。”
祁昀说今晚还有政事要处理,没有宿在春和殿。
临近子时,端王府亦陷在一片静谧中。
祁听晚刚刚哭过一场,好不容易被下人哄着睡下了,此时缩在被子里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眼睛肿得厉害。
母妃待她一贯温柔,今日却因为此事严厉责罚了她,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祁听晚越想越气,恨不能叫那江氏今夜就吐血而亡,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生得跟个狐媚子一样,也难怪一个个都被她迷了心窍!
祁听晚恨得抓花了被衾,唇都要被咬烂。
她实在是不解气,起身翻出一把剪刀,从衣橱里扯出一身粉杏色的衣裳,权当是江氏,发泄般将那身衣裳剪得稀碎。
一通咒骂之后,她才脱力般将剪刀丢掉。
出了这口恶气,祁听晚终于有了睡意。
窗外树荫摇晃,祁听晚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沉的。
第二日一早,侍女正要照例来服侍祁听晚起身,忽然听到屋里有人失声尖叫。
众人匆匆推开门,皆被眼前场景惊得四肢发寒。
祁听晚榻前悬着一颗马头,那马头被人削去双耳,剜掉双目,长着嘴,舌头也被割掉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