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江知府最近应当也忙的很,眼看省试在即,可有替你父亲分分忧么?”
梁疏璟不提还好,一提起她父亲,她便又想到府上最近那堆烂摊子,神色也不由阴郁下来。
“没...父亲不让我过问这些。”
闻言,梁疏璟不由轻笑一声,在江府逃得了,到了璟王府却逃不了了。
“方才谢尚书来找殿下,也是为了商议省试的事情么?”
听到她口中总唤殿下,梁疏璟有股莫名的不大欢喜,却也未表露在脸上,只是浅浅嗯了声。
江愿安心中愈想愈烦闷,只能安慰自己,官场嘛,就是如此的。
“有什么心事么?”
她那点小心思,梁疏璟看一眼便一清二楚。面对梁疏璟兀然的提问,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又觉得那些事情是家事,拿来告诉梁疏璟,倒有些无病呻吟。
见她欲言又止那副模样,梁疏璟对江府上下也多少了解些,不费力便能猜出是关于谁。
“是和你那位堂弟有关么?”
江愿安点了点头,似乎有难言之隐在口中。
“和省试也有关?”
江愿安又点了点头,才发现她心中想隐瞒的那些事情在梁疏璟面前一览无遗。
梁疏璟细细想了想,能让江愿明与省试扯上关系的,府上别无他人,便只有江知府有这等本事了。
“今日之事,权当是我个人猜测,日后若有他人问起,你便一律回不知,知道么?”
他或许懂了江愿安心中的难言之隐是什么,只是江知府历任多年,想向礼部塞一名举人进去,并非是什么难事。真正该难的,其实是被江知府送去参考的江愿明才对。
“倘若你那位堂弟今年要去参加省试,我与你都理应避嫌,谢尚书今晨来寻我商议命题一事,恐怕也不能作数。”
语落,江愿安深思片刻才发觉不对劲,蹙了蹙眉,急忙开口,
“我与殿下如此急着避嫌,明明才更招人耳目才对。”
梁疏璟闻言终是满意一笑,看来脑子还不算笨,
“真是聪明,所以,看来命题一事,本王是义不容辞了。”
正巧二人话落,梁疏璟瞧见了璇玑回来的身影。他远远同璇玑招了招手,
“派人去关照谢尚书,命题一事我便笑纳了,姑且算他欠本王半个人情!”
璇玑点了点头,随后便又离开了。
“那万一...江愿明被查出来了,我与殿下岂不是都...”
梁疏璟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方才和你说过此事与我二人无关,怎么转眼便忘了?”
江愿安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眸中终于不再充斥忧虑,而是换成了一副极为诚恳的目光。
“那这几日便劳烦少卿去将历年的考卷寻来,以便做个参考,如何?”
她本以为只是跟在梁疏璟身后日日摸鱼便罢了,谁知自从她来了元璟府,皇帝亦或中央派下来的差事就一样都未少过,真是让人难以享受这样的摸鱼日常啊...
二人在书房忙前忙后查遍各式古籍,才是勉强凑出一张不像样的考卷来。
江愿安一想到这新帝即位第一张省试考卷,竟然要由两个连科举都未参加过的人来出,便觉得又荒唐又好笑。
“你笑什么?”
梁疏璟嘴上虽是问她笑什么,实则是见了她的笑颜,心中才放下心来。
毕竟么...确实是很久没见她笑过了。
江愿安立马便停了脸上的笑,开始认认真真同他讨论起来。
考卷共分四等题,分别为师题、赋题、论题以及策问题。前三道都极好理解,正是要考生作诗、赋、论各一篇,而策问才是最令二人废脑筋的,往年的策问总围绕吏军经农四项,今年是否要像以往那般,倒是值得深思。毕竟如今民间总流传说有哪家私塾先生能押重这策问题,即便是高价,家家户户都要抢着买。更何况,民间更流传一种说法,凡是策问四道作答为上等者,不论诗赋论作的如何,皆能破格入选,为此,更是吸引了多少考生年年钻研这策问题。
待到日暮,二人才将四道策问罗列出个大概来。
首先便是务农,“若汝为地方官,今遇三年大旱,农田荒芜,膏腴之地尽化盐碱,该施何策以复耕兴农?”
其次为吏治:“治国安民,内政是要,今吏员冗滥,另有奸佞扰政,民生疾苦,国库空虚,何以澄汰?”
再而军事:“国疆辽远,边防繁重,然内有奸贼,外有强敌,若汝为将,该如何率军以防敌寇,镇守国土?”
最后为税收:“如今税收日益繁重,民间商贾皆逃税,中央日益亏损,百姓入不敷出,何以足国用?”
只是光出好这策问题是不够的,这拟卷要先送到礼部去复检,再由几人罗列出几版答案来,命题一事才能画上句号。
江愿安看着房内满地书卷狼藉,只觉双眼疲乏得很,恨不得倒头就睡。
“看来往年礼部的人真是不容易啊...这可都是国之重策...我区区一个五品少卿罢了,实在是小材大用。”
她懒懒倒在一旁的案上,连口中说话都有气无力。
梁疏璟也累极了,单手托腮看着这遍地狼藉,还有糊满纸张的墨水,心中暗暗又在沈问策头上算上一笔。
“殿下,江姑娘,膳房将晚膳备好了。”璇玑只是在门外静静开口,并未推开书房的门。
“罢了,用膳吧。”
梁疏璟拂了拂衣袖,便懒懒走出门去,江愿安折腾半天才算是爬起来,屁颠屁颠跟在了他身后。
月见与霜浓见江愿安又难得跟着梁疏璟留下来用晚膳,脸上掩不住的笑。
“你们吃了吗?”江愿安忙着净手,便未转过头看向二人。霜浓与月见还未反应过来是问自己的,直到江愿安将头探至二人面前,两个丫头才后知后觉连连点头,
“谢谢江少卿关怀!奴婢们方才用过了!”
江愿安这才点了点头,闲闲坐至梁疏璟对面。
只是今晚的厨子像是新学了手艺,烧了一桌辛辣的菜来,诸如辣豆腐、辣煎鸡,刚落座便能闻到扑面而来的呛味,实在是余味无穷。江愿安满脸不解的看向霜浓和月见,
“你们...今晚吃的也是这个?”
两个小丫头偷偷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璇玑是见少卿今日太过辛劳,特意命厨子备了这一桌浓油赤酱的菜来。”梁疏璟淡淡拿起筷子,煎起一块最是清淡的鱼肉。
两个小丫头闻言又摇了摇头,
“启禀殿下,不是璇玑姑娘吩咐的。”
“哦?那是厨子自己别出心裁么?”梁疏璟语气有些愠恼。
霜浓与月见这才略带含糊的开口,
“是圣上吩咐的...陛下说近日觉得辣口的菜甚是爽口有味,您又总不肯应邀去宫里用膳,便派了名新厨子来...”
语落,江愿安立马得意忘形的没忍住笑出声来,见梁疏璟脸色极其阴沉,又只好将笑憋了回去。
“欺人太甚。”
梁疏璟口中漠漠道了四个字,随即又饮下一大口茶,看着满桌菜心里气得很。
有些人总要想方设法来他面前表现点什么,实际上却成了恼人的一把好手。
第25章 省试三
“谢大人,这是拟卷,烦请礼部过目,真是费了本王好些时辰。”
梁疏璟将手中那卷轴纸递出,语气懒懒。
礼部灯火通明,不少官员仍在挑灯办公,谢闻道从梁疏璟手中将那份拟卷接过,同他点了点头。
“有劳殿下,我这几日便命他们出几版答案来,今年陛下大力扩招,想必进京赶考的举人定要比去年多上好些。”
谢闻道命人将那份拟卷收好,转头同梁疏璟寒暄起来。
“至时官员冗杂,恐怕非长久之计。不过,谢大人,本王倒有一事相问。”
梁疏璟难得有事要开口问他,谢闻道皱起眉梢:“殿下尽管开口便是。”
待梁疏璟沉思片刻,才忽然开口问道,
“如今后宫人烟稀少,皇上可曾说过如何处置那些先帝遗下的妃子么?”
谢闻道心中更是一怔,没想到梁疏璟要向他问的事,竟然是后宫之事。只是那几位妃子如今既能安好留在宫中,都是非富即贵,各有来头,真要打算处理的话,实是一桩难题。更何况沈问策确实一向不喜过问后宫之事,正如那日花朝宴所言,以国计民生为先。何况梁疏璟一来不喜插手政事,二来又极不喜近女色,蓦然问起这种事情来,倒叫他顿时摸不着头脑。
“眼下依皇上的性子来看,育有子嗣的娘娘留在宫中继位,至于剩下的,或许待到选秀完毕便各自遣回母家了。但这也都是微臣的猜测罢了,皇上至今还未提起这桩事来,璟王殿下何故问起后宫之事呢?”
待谢闻道语落,梁疏璟蹙起眉头细细徘徊了一阵,没回答他的问题。
“多谢谢大人,我无心此事,闲来多问了一嘴,大人不必留心。”随后,便嘴角浅浅挂着笑意离开了礼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