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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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冬夜寒气袭人,她还是命知秋替她打来热水,决心好好沐浴一番。知秋将屋中的瑞碳又添了几块,确定温度宜人后才去将热水打来。
  女子的肌肤在水中若隐若现,几缕青丝有意无意飘在水面,锁骨还挂着隐隐未褪的红痕。
  “小姐这处怎得红了大片?可需改日请大夫来瞧瞧?”
  知秋注意到她那片红痕,小心翼翼的拿软巾擦拭,口中低声询问。
  原本阖目养神的江愿安忽地就睁开了眼,可若遮起来又不免太过兴师动众,只罢清了清嗓子,装作无意低头看了两眼,便打发知秋道:
  “不打紧,应当是我无意间碰着了,养上几日便褪了。”
  知秋这才低下头,继续认真擦拭起别的地方。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自家小姐自打从翊容山回来,身上总多添了几分韵味。不过那也难怪,小姐如今本就长成大姑娘了,连亲事都要定下了。
  “小姐...”
  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在江愿安耳边支支吾吾开口。
  “怎么了?”
  “小姐,您嫁进元璟府后,知秋还能伺候您吗?”
  元璟府那样家大业大,倘若不缺婢子服侍小姐,那她岂不是只能留在江府四处打杂了么?
  “你怕这个?哎呀,怎么会呢,你自然是要作陪嫁,与我一同走了。怎么,你不想走呀?”
  江愿安笑着朝知秋脸上溅水,没想到小丫头心里会担心这个。虽说元璟府确是不缺人手,可要真是说起来,陪了她十几年的可就知秋一个,无论如何都是要跟着她走的。
  “想,知秋想跟在小姐身边一辈子,小姐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好,那我可答应你了。”江愿安道。
  世间的万般疾苦那样多,倘若知秋跟在她身边便能免去生平不意,就此衣食无忧,那也算一桩十全十美的好事了。
  知秋取来新的软巾,替她仔仔细细擦干身上的水痕,烘干湿发后便伺候她早早歇下了。
  她这夜入睡的格外早,又睡的极其安稳,一夜无梦。
  第60章 仇恨
  待到天明,元璟府的马车早早便已候在江府门前了。
  江愿安同爹娘用完早膳,任凭知秋替她披了件格外厚重的斗篷,便与梁疏璟乘着马车离开了。
  可大抵昨夜沐浴还是受凉了,她言语间总时不时穿插一两个喷嚏。
  “染上风寒了?”
  梁疏璟牵过她的手,难怪知秋要给她披这样一件斗篷出来,手简直冷的像寒冰一块。
  “可能吧,我昨夜沐浴了。”
  她的手实在是太冷了,连梁疏璟的手都显得没那么暖和。
  “那到云间谷我命她们煎些药,忍着苦喝完,很快便能好了,阿姐从前也是这样,时不时便患风寒。”
  梁疏璟两只手都将她呵护在掌心,总算是升起些许暖意。
  “好。”
  听梁疏璟这么说,她心中猜测或许梁疏月总要养在云间谷的原因怕不正是身子不好。
  待马车驶至云间谷,周遭的温度也高了起来,不再像先前在京川那般寒气逼人。江愿安解下那件斗篷,心情尤为忐忑的跟着梁疏璟下了车。
  屋内的梁疏月听到此次的脚步似乎不止一人,坐在原处猜了半天,反应过来后莞尔一笑,问道:
  “阿璟这次可是带了江姑娘来?”
  “阿姐所言极是,看来与少卿倒是有缘。”
  江愿安见到梁疏月双目前那条白纱,有些拘谨的牵紧梁疏璟的手。
  “怎得还唤少卿?真是不懂规矩,愿安,快至阿姐身旁坐。”
  “好,多谢长姐...”
  她只得松开梁疏璟的手,小步跑至梁疏月邻座坐下。女子身上的中药气息极浓,一双玉手也白过常人,连肤下的青紫血管都足以看的一清二楚。
  “茯苓,”
  梁疏璟朝一旁唤道。
  “奴婢在。”茯苓轻步上前,微微俯首。
  “去命他们煎些小柴胡汤,冬日寒气重,阿姐与江姑娘身子受不住,怕不是又要遭风寒。”他吩咐道。
  “是。”
  茯苓点了点头,便俯身退下了,屋内一时便只余下他们三人。
  “我听着江姑娘也像是染了风寒,不过我倒是无妨,近日来身子已经康健很多了。只是江姑娘手这样冷,再命他们多煎几副药汤,好好调理。”
  梁疏月的掌心忽地覆上她的手掌,是一阵出乎意料的温暖。她小心翼翼的端坐起来,生怕惊扰了梁疏月那番极为呵护的心意。
  “你还傻坐着干什么?快些去。”
  梁疏月没听到梁疏璟出门的脚步,皱起眉嗔怪起来。
  “好,我这就去。”
  梁疏璟这才一阵脚步匆匆,将门带紧离开了。
  见梁疏璟如今也不在屋内,江愿安紧张的手心冒汗,统统被她揉进掌心里。
  “江姑娘。”
  梁疏月率先开口,语调很慢,似是怕吓着她。
  “我在。”她急忙应答。
  “原先梁府的事情,阿璟应当都告诉你了。”
  梁疏月低下头,一双眉眼隐匿在那层纱布下,让人看不透她的眼神。只是嘴角弯弯,很有一副知性的气息。
  “嗯,我都知道了...”
  看来梁疏月将弟弟支开,还是为了说起这件事。
  “我猜他瞒了你很久,才告诉你,对不对?”
  “对...”
  倘若事情只有梁疏月说的那么简单便好了,梁疏璟身上还不必多出一条疤痕来。不过她确实是清楚梁疏璟的性子,竟连这个都能猜到。
  “你会怪他吗?”梁疏月问。
  姐弟二人似乎一致在意怪不怪这件事,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怪了又如何,不怪又如何?
  “我不怪他。”江愿安老实回答。
  听到小姑娘铁骨铮铮的四个字,梁疏月忽地轻笑两声,浅唇溢出的笑意愈发明显。
  “你心中似乎并不执着怪不怪他呢,看来,这真是他的好福气。”
  江愿安低下了头,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果然梁疏月连她心中想的什么都能分毫不差猜到。
  听江愿安闭口不语,梁疏月于是再次开口:
  “爹娘走了四年,我与阿璟也分开了四年。这四年里,我能清楚感受到他个子高了,性子似乎也沉稳了,就连说话都变好听了,可是他最没变的,是那颗想替爹娘报仇雪恨的决心。人心中一旦埋下复仇的种子,就算那颗种子先天生长不良,它也会被人想方设法培育成一颗宁死不移的大树。”
  梁疏璟就是这样的人。
  “阿璟是个极固执的人,我本来还以为他这辈子注定会是一心报仇雪恨的孤家寡人,除了我以外,没有人会再施舍他,可怜他,爱他。”
  梁疏月顿了顿,接着道:
  “可见到你如今陪在他身边,我都要不忍落下泪来,忽然有人给了他一份温情,给了他一个家,我很感激你,江姑娘。你不止让他一个人感受到了这份温情,我也是。”
  梁疏月确实是想哭的,可是眼泪永远都不能再从那双眼睛里流出来了。这样也好,她身为长姐,怎么可以总是落泪。
  屋外风声阵阵,将窗子吹开了些许。
  “假如他心中还是想报仇...你会不会,支持他?”
  她虽然不清楚江愿安心中的想法,可梁疏月的心里却挣扎万分,为什么他明明离相伴一生的幸福已经那样近了,可还是会有一堵墙堵在他心中。
  倘若梁疏璟真的执意要这么做,倘若他死了,那江愿安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可死去的也是她的爹娘,她怎么能去劝梁疏璟放下仇恨。
  “我会的,一定会的。”
  江愿安握紧了梁疏月的手,她的手如今已经很暖和了。
  “你不怕吗?不怕他死了,不怕他留下你一个人,不怕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你能寻到他的踪迹...”
  倘若梁疏璟真的死了,那除了梁疏月,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人与梁疏璟一样流淌着同根同源的血...甚至她身上淌着的本就不是汀兰郡主的血,她只是爹娘捡来的孩子罢了。
  “我当然会怕,我怎么会舍得他死呢?可是我不能用我自己去要挟他放下那段仇恨,我明明应该陪着他。”
  谁都不能劝谁去放下过去,何况是仇恨,何况是爱人。
  梁疏月久久低下了头,似乎心中别有他意。
  可正当她准备再度开口,梁疏璟却敲了敲门,唤二人去用晚膳。
  梁疏月只罢起身,不料脚底却似是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好在江愿安一把将她稳稳扶好,这才得以没摔下去。
  “您慢些,有我在呢。”
  江愿安扶着她的手很有力,梁疏月几乎都怔住了,自从爹娘走后,她便从未再体会这样被安全包裹的感觉。
  “好。”
  她张口,轻声道出一个好字。
  晚膳时众人依旧是各自低头不语,待到用完,梁疏月虽不知二人有没有留下的打算,但显然话里行间隐隐透出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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