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比起安公寿,安王濯实在是太过年轻,他经历的事情太少了, 有年纪轻轻就登上了高位,获得了比他父亲更大的成就,就算他之前栽过跟头, 也不曾动摇安国根基, 说起来并不算什么, 反正没有让安王得到足够的教训。
  安渠心知, 安王濯如今的心态太过于浮躁,而这天下从来不曾给他慢慢长大的机会。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安王的心, 不让他轻易动摇, 可外忧内患从未停止,这好不容易塑造出来的信心,又能在疾风骤雨之下,存在多久呢?
  周天子怀孕一事对他们来说是很好的机会, 只要周天子腹中的孩儿一日不曾降世,景昌就会老实一天,外忧对于安国来说就能暂缓一日。
  其实也不怪安王内心动摇,安渠若不是活了一把年纪,他也会动摇,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受天宠爱的君王?
  不管是要做什么,周天子都能顺顺利利,原本的景昌只剩下一堆老弱病残,四五年过去转头再看,景昌已经是兵强马壮,文官谋略过人武将英勇无双。
  从王宫出来后,安渠回府,书房的灯一夜未灭。
  其实就算没有假怀孕这件事,沈知微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对安国动手。
  没有其他特殊的原因,还是那一件事——人手不够。
  沈知微有时候就很想让人才跟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有第二茬,可人和韭菜到底是不一样的,一代人长成至少需要十年时间,而她在穿越时,这个世界的教育体系甚至连雏形都没有。
  所以在沈知微这儿,人才长成不只需要十年,而是更长的时间,十五年、二十年都不一定能长成她想要的人才,现在她吸纳的人才,大多数是原本就存在的沧海遗珠,这些珍珠长成的环境就是大周原本的环境,不能说营养不良,那也是良莠不齐,后来经过培训,也只能是勉强上岗。
  沈知微不满意的地方太多了。
  加上这两年,景昌扩张的速度太快,每一个位置上的官员在沈知微看来都不是很合格。
  所以她打算暂缓脚步,就跟之前闻桃将目前的教育体系上下摸透一样,沈知微也打算摸一摸目前她的班底。
  她确实是缺人,但一些不当人的畜生,还是不要占着位置了。
  于是其他诸侯国内部有动乱的时候,景昌内部也不是很太平,区别在于其他诸侯王是被动,沈知微主动。
  沈知微目前能动的东西有限,像她最厌恶的奴隶制,现在还是不能动,要废除也得等天下一统之后,不然对于俘虏,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处理方法。
  等天下一统天下,万民都是她的子民,自然也就不需要奴隶了,要不是现在时代不允许,沈知微连贵族阶级都想一起废了。
  对她来说最大的问题没有办法碰,那就只能从小问题开始抓起。
  抓贪污。
  从上往下查,贪得少补上就行,贪得多也是补上就行。
  不同的是,贪得多不光要补,还得坐牢。
  贪污问题往往不仅是一个问题,而是一连串问题,有贪污就得有贪污渠道,或是从朝廷拿钱,或是从底下拿钱,不管是从哪一方拿钱都会导致蝴蝶效应的出现,最后落在个人身上,指不定是多大的灾难。
  往往最后给这些贪官污吏买账的,都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庶民,是最底层最可怜的那一批人。
  在一开始查贪官的时候,沈知微甚至已经做好了断臂的准备,也就是说,如果相当于她左膀右臂的闻桃妫央也在贪官污吏的行列,她同样不会心慈手软。
  任何时代,贪官在官场上都不会销声匿迹,甚至很多时候,成为贪官是迫不得已,官场的大环境就是这样,你不贪,那等待你的不仅仅是永远关闭中的上升渠道,还有各种各样的不方便,甚至一不小心可能会被人算计,成了贪官污吏的替罪羊。
  到头来钱没到手,权没享受到,铁窗泪唱上了。
  反正那群人有成千上百种方法让别人与自己同流合污,身为统治者,沈知微能做的就是不时的抽查,不时的清扫。
  贪官污吏就像是屋子里的灰尘,想让它们消失,除了每天扫以外,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让沈知微倍感意外的是,最后查出来,她的左膀右臂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闻桃能守住底线,不伸手拿钱,只是寻常的礼尚往来,沈知微倒是不算太意外,闻桃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有自己的底线,而且她恪守底线。
  妫央的表现就让沈知微挺意外了,妫央的府上每天人来人往,而且这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底线,沈知微还以为会从他府上搜出来半个国库呢。
  好吧,沈知微承认这是一种刻板印象,妫央其实也算是个好官。
  沈知微前脚刚出现这个念头,后脚妫央就进宫来,递上来了弹劾的折子。
  沈知微翻开一看,好嘛,半个朝堂的人名都在上头了,后头还跟着他们收受贿赂的金额,沈知微再仔细一看,半张桌子上全都是闻桃的同窗,另外半张则是她的追随者。
  说追随者也不太准确,但闻桃从未立过党派,说是她的党羽就更不准确了,不过这些人跟闻桃关系都不错。
  “就在刚刚,予还在与烟霞感慨,说首辅为人清正廉洁,予这朝堂上的官员也都还算好官,没想到首辅这就给了予一个惊喜。”
  妫央立马俯身行礼,义正言辞的说道:“下臣所行之事均为分内之事,各位朝臣互相勾结,欺瞒大王,下臣绝不与这些人同流合污,故而送上这封奏折,一切但凭大王处置。”
  沈知微看着妫央,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说:“他们胆大包天,欺骗君主,却又能力有限,瞒不过首辅,是吗?”
  “下臣不知,下臣只知为臣者理应效忠君主,对君主坦诚以待,绝不容三心二意。”
  “行,这折子先放这儿吧,首辅写奏折也是辛苦了,回去好生歇息。”
  沈知微随手将那份写满人名的奏折放到了桌案上,看上去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甚至也没有生气。
  妫央见此有些诧异,又深知为臣者不该多言,故而顺着大王的命令,俯身告退。
  等他走出王宫,门口守着的马车旁站着一个人。
  是为妫央做事的巨言,他满脸忐忑的看着妫央,妫央面沉如水,没有一丝波动,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实在是困难。
  “首辅,大王她……”
  “上车说。”
  妫央长腿一迈,踩着上马凳直接上了车,以前上马车都是人当上马凳,如今连大王都不要人,身为臣子当然更不能用奴隶了。
  巨言赶紧跟着钻进了马车里,马夫扬鞭,车轮滚滚向前,往妫央府上的方向而去。
  王宫前面的这条路今年刚重修过,巨大的石板铺在路上,十分的平整,跟以前大王刚继位的时候截然不同。
  妫央记得那时候这条路上还坑坑洼洼,比起坐马车,骑马会更舒服一些,一转眼多年过去,整个景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包括这一条,他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的路。
  “你刚刚想说什么?”
  在沉默中,妫央开口问。
  巨言局促地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而不是充满心虚。
  “首辅,大王她有没有提过别人?”
  “你是想问大王有没有提过你吧?”
  “哈哈,言不过是一个小小官吏,大王怎么可能会提到言呢?”
  “你官是小,但你胃口大呀!你和伯友胃口都大。”妫央挑了挑眉,身子向后靠了靠,半张脸藏在了阴影之中,给人一种阴狠的错觉。
  又或者并不是错觉。
  巨言突然就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个他奔逃的午后,刀剑声,喊杀声,青铜刺入血肉的闷响,以及头颅飞向天空的弧线。
  他和伯友从始至终都只想要一个前程,一个光辉灿烂的前程,何为光辉灿烂?那肯定不能是天天谨小慎微,低着头给人当犬,肯定不能是成日里吃糠咽菜,穿麻衣,踩草履。
  想要挺直腰板,在各位高官贵族面前站着,需要的是权势,是金钱,权势从哪儿来?金钱从哪儿来?
  “还望首辅高抬贵手!还请首辅救一救言与伯友!”
  被妫央阴森的目光盯着,巨言汗如雨下,受不住地双膝一软,跪在了妫央脚边,他伸手抱住妫央的小腿,连声祈求,语气中满是惊慌。
  “就这点儿骨气,也敢去碰朝廷的钱,还敢去收那些不义之财,你拿钱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万一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你这命要怎么保住啊?”
  妫央听着那连声的请求,不为所动,心冷如铁。
  要不是巨言伯友此前背叛太后,投奔他门下,后来也为他立过几件功,他根本就不想管这两个人。
  在妫央看来,这俩人胆大包天,又胆小如鼠,是彻头彻尾的蠢货。
  不怕一个人胆太大,也不怕一个人胆太小,就怕这人犹豫不决,每一次做选择的时候,经过深思熟虑,都会选错。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