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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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长云的动作瞬间僵硬,医师大骇,扑上去查看情况:李公!
  身后两名世家子对视一眼,面上的震惊未曾得到半分缓解的机会。
  楚长云沉默片刻,将李永的身子轻轻靠在墙上,起身去抓桌上的酒壶,还没将其交给医师辨认,便注意到了桌案上已经打开的小小木盒。
  木盒之中,本该小心放着的药丸少了几粒。
  楚长云将木盒合上,连着酒壶一并交给刚刚探过李永脉搏的医师:这是什么?
  医师半跪在地上,接过酒壶和木盒,只将酒壶打开,稍稍凑近,便脸色大变,又急迫打开木盒,看清药丸的刹那,脊背一弯:是鼠枯。
  他起身,瞥见桌上残留的白色水痕,拿过酒杯,将酒水往杯中一倒,出来的酒水发白,似有白色粉末在其中流转。
  此药据说是百年前一位奇人异士为治家中老鼠研究出来的。他小心将药丸和酒壶放回桌上,望着神色有些凝重的楚长云道,此药味甜回苦,价贵,有许多人家买来治鼠虫,效果显著,但人若吃下,则五脏六腑被蚀,吐血而亡。
  他低头看了眼已无生息的李永,又指着酒杯朝楚长云道:此毒本就无解,李公所服之量不轻,便是神仙来了,也束手无策。
  身后一名世家子摇头感叹:那这是存了必死之志啊。
  楚长云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面色依旧凝重,出声将门口的仆从喊进来:让人进来妥善安置,给李家人去信。
  他转身往外走:我去通知卫侯。
  即将踏出房门之时,他脚步一顿,转身看向那两个世家子:你们两个留在这里,过几日李家来人了,记得把李公的遗言告诉他们。
  言罢,他不给二人反应的时机,转身出了房门,大步离开。
  被留下的两名世家子面面相觑,一人看看李永,不敢直视,闭了闭眼,又看看楚长云离开的背影,对着身旁同伴道:咱凭什么听他的啊?
  另一名点头:对啊,他这是打算甩手不管了的意思吗?凭什么丢给我们。
  他试探:那,咱不管了?
  ......同伴沉默片刻,那李公不就没人管了?这,这不好吧?
  两个对视一眼:......那,管吧。
  李永已死的消息正在慢慢被递出去,传到各人手中。
  夜色渐深,桑昭的屋内还燃着灯,门口的裴如玠安静守在门口,同样怕桑昭有什么需要的春览也在门口。
  她与裴如玠搭了几句话,给她的回应不是嗯就是哦,让她不免觉得他的性子实在无趣,干脆也安静下来,无聊地仰头数星星。
  将卫鹤身边的长随子风数了过来。
  侯爷请女公子过去。
  春览为他将这句话传达进去,桑昭终于放下了手中看了两天的话本,起身和子风离开。
  春览进去为她收拾桌案,裴如玠自觉跟在她身后,在门廊下被子风拉住:侯爷只要女公子一个人进去,你跟我就在这里,侯爷可不让人靠近。
  临鄣王府那位公子也在这里面,他走之前可是看见了那二公子身上还沾着血呢,这一看就是有什么他们听不得的话要说,多听一个字说不定都要丢了命那种。
  裴如玠于是和子风等在廊下,桑昭一个人进了屋,门口的仆从为她打起帘子,等她进入之后,也退至子风所在的位置。
  桑昭进屋时,屋内两人并未说话。
  卫鹤立在桌案前,楚长云坐在屋中,抱着杯子喝水,瞥见桑昭进屋,他放下酒杯,直接开门见山:李永死了。
  桑昭的视线从他衣袍沾染的血迹上移开,轻声嗯了一声:猜到了。
  猜?
  楚长云轻笑一声,那则勇兄妹和恶仇人的故事,是不是你写的。
  桑昭点头:是我。
  楚长云追问:那你凭什么确信李永看了那则故事会自杀?
  我不确信,不过,试一试,我不吃亏。桑昭道,李永,怎么死的?
  瞒她没有任何意义,楚长云很快回答:他服了鼠枯。
  桑昭抬眼看过沉默的卫鹤,又看楚长云,如果你们不拦我,他会死得痛快些。
  第40章 凉亭谈话
  楚长云仰靠在椅背上:天下恶人这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杀他?
  桑昭与他对视:天下好人这么多,你为什么非要救他?
  楚长云微微偏了偏头,审视般地盯着桑昭的面容,试图从她的情绪里得到有用的信息,蓦然轻笑:他们都说疾恶如仇,李永在你眼里,是恶吗?
  他坐直身子,强调:孟倦应该给你讲过李永这个人和他的政策。
  这个词,听烦了。桑昭道,如果你觉得我这个,疾恶如仇的好人不该杀有功的李永,不如把我当做是一个,丧心病狂连七十多岁功臣都不放过的恶徒。
  她坦然面对楚长云的审视,立在二人桌案之前,面色平静如常:你可以杀我为李永报仇。
  楚长云诶了一声,似乎是十分无奈:你一个小女子,怎么整日打打杀杀的,尽想些凶残的事,说些杀啊死啊的话。
  桑昭嘴角微扬,似乎发出了一声气音:围了整座李宅,都没护住李永。成不了事的白面郎君,连这些话都听不得,不如趁早捂着耳朵躲回父母怀里。
  卫鹤颇感奇异地望着桑昭,再次感慨于桑昭愈发利落的嘴皮子。
  楚长云愣了片刻,忽又笑道:哎呀,我娘早死了,可没机会躲她怀里。
  桑昭没有半点戳中他伤心事的愧疚:我没爹没娘,理解不了你的感情。
  楚长云一噎: 那说回李永,说回李永。
  桑昭在书房中环视一圈,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你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楚长云道,杀李永是你自己的意思吗?
  桑昭祸水东引,抬头一望卫鹤:他觉得是你的意思。
  诶诶诶楚长云立即道,我可没这样的意思。
  你这么护着李永。桑昭与几乎是面对面而坐,他死了,你既不气愤,也不伤心。你护着他,是为了个好名声吗?
  楚长云还没来得及出声,桑昭便继续道:你是利用了我吗?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你要谢谢我。
  楚长云眼露震惊,桑昭已经起身,靠近卫鹤两步:我明天想要一辆马车,可以吗?
  李永已死,桑昭离开已在卫鹤预料之中,虽然时间急了点,但卫鹤没说什么,点头答应:好,我让人给你准备。
  得到肯定回答的桑昭到了谢,转身就走,直到她掀开帘子走出书房,楚长云也没来得及问出他想问的,他起身在卫鹤的桌案上轻点两下: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卫鹤点头:方才人在这里时,你又不问,为什么还要将人留在这里?
  我那是没来得及问。楚长云反驳,我才和她说了几句话啊。
  卫鹤微蹙着眉头看着他身上的血迹,转而又似笑非笑:来不及问正事,二公子倒是有闲心问什么打打杀杀。
  他伸手将桌上方才并未引起桑昭注意的古籍扣上:放心吧,她下一个目标是谁,你有的是机会知晓。
  楚长云微愣:什么意思?
  卫鹤笑而不语。
  桑昭带着裴如玠往回走,两人一前一后,慢吞吞地往回走,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遇上了大晚上独自一人在花园赏月的卫棠。
  她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凉亭旁的路是桑昭的院子通往书房的必经之路,不过桑昭跟着子风去时,卫棠还并不在这里。
  她仰着头观月,却又在瞥见桑昭二人的身影时走出来,立在路边,似乎是在等她过去。
  瞧见卫棠的这一刻,桑昭才想起来,自她进入卫府,和这位正儿八经的卫氏女公子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阿昭姐姐。
  卫棠朝她一笑,有些期待地望着她。
  桑昭如她所愿抬脚偏了方向靠近她,裴如玠这次自觉留在原地,不欲打扰两人的谈话。
  桑昭和卫棠并肩进了凉亭。
  夜间风轻,带着丝丝燥热,桌上的灯火跳跃着,吸引了蚊虫围绕。
  桑昭抬手将蚊虫挥开,挨着灯坐下。
  卫棠惊奇地发现,那些蚊虫真的就不再靠近,被桑昭挥散于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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