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1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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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斯面色不改,继续问:“你母亲呢?”
  汉森没有第一时间作声,查理催促道:“2号先生,请回答1号先生的问题!”
  “我后来也杀了她。”汉森恶狠狠地说,“她回来后看见我爸的尸体,大惊小怪地想要报警,我只能杀了她。”
  董希文闻言,目光微凛。
  一个弑父杀母的人渣,难免让人厌恶;毫无悔改之情的罪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
  “1号先生,到你了。”查理说。
  “到我了啊。”齐斯回过神来,唇角略微上翘,“在决定杀他的三天前,我拿邻居家的狗练了下手,学会了如何精准地扎破颈动脉。
  “那时监控覆盖率还不高,我恰好知道有一处地方绝对不会有监控存在。于是我提前将一些处理尸体需要用到的刀具放在那里,并约他过去。”
  齐斯的语调很平静,好像说的不是杀人过程,而是吃饭喝水之类的小事,再寻常不过,每天都会发生。
  一时间,玩家们的呼吸都是一滞,看向他的目光比看汉森的还要忌惮。
  如果说汉森的行为还在众人的理解范围之内的话,齐斯则完全符合他们平日里对变态杀人狂的想象。
  漠视人命,目标明确,有条不紊地执行,且在讲述时完全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言语间的咂摸回味让人疑心他想再杀个人试试。
  董希文无声地吐槽一句“类人群猩闪耀时”,率先冲齐斯开口:“不是哥们,你那时候那么点年纪,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为什么要杀他啊?”
  齐斯反问:“这个问题重要吗?”
  查理说:“1号先生,请如实回答。”
  “我想我或许有和你弟弟类似的遭遇,而我活了下来。”齐斯看着董希文,声音平静。
  他停顿一息,又看向查理:“查理先生,我有一个小问题。判断谁是凶手,只需要结合杀人手法和死者死法就可以了,杀人动机有考虑的必要吗?”
  查理僵硬地点头:“很有必要,对剧情发展很重要!”
  果然么?
  齐斯若有所悟,如鬣狗一样咧开古怪的笑容:“对了,当时我其实并没有很好的处理尸体的方法,为了不被发现,我只能用小勺子将肉一块块挖了下来。
  “那真是一段痛苦的回忆,它们尝起来真的很难吃。”
  ………………
  【注】《禁闭》是法国作家让-保罗·萨特于1945年创作的戏剧。主要描述了三个死后被投入地狱的罪人——邮政局小职员伊内丝、巴黎贵妇艾丝黛尔、报社编辑加尔森——在地狱密室相遇后,彼此之间设防戒备,相互隐瞒生前劣迹;不仅彼此封闭自己,同时又相互“拷问”他人,每个人无时不在“他人的目光”中存在并受到审视与监督。
  第四章 盛大演出(四)《十日谈》
  齐斯记得,他曾经是有过一个真正的朋友的。
  无所谓利益关系,无所谓得失取舍,仅仅是因为在合适的时间遇到了,觉得对方不太讨厌,就混在一起了。
  那是在十一年前,有个傻乎乎的小孩恰好和他是同桌,恰好和他一样没有朋友,便自然而然地接近了他,和他分享零食、聊天逗趣、嬉笑打闹。
  那时齐斯只有十一岁,虽然已经不是什么正常人了,但至少没干过违法犯罪的事儿。
  他不过是安安静静往角落一坐,翻阅一些血腥黑暗的禁书,想象书中角色的惨状,直到苍白的脸上泛起血色,呼吸也变得急促。
  “朋友”不能理解他的爱好,却依旧坐到他身边,吃力且惊惶地进行阅读与观看,试图理解他的兴奋和喜悦。
  ——只是为了拥有朋友,只是为了不再落单。
  “齐斯,你为什么总看这些东西啊?”有一次,“朋友”问齐斯。
  “我在为我自己挑选死法。”齐斯说。
  他捧着一本阐释爱欲和食欲的关系的书,头也不抬:“我一直很好奇,我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死后又会去往哪里。”
  “朋友”咋舌:“你才十一岁,为什么要考虑这些事啊?”
  “因为无聊。”齐斯说,“这个世界就像是被编写好的那样,所有人和事都有固定的行为模式,喜怒哀乐可以被精准地衡量,而我什么都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死后的世界不无聊?”
  “我不知道,但那就像是一个盲盒,至少有一定几率是有趣的。”
  “朋友”呆愣了半天,忽然开始讲一些不着边际的笑话。
  齐斯知道“朋友”是想让他愉快起来,按照约定俗成的道理,他应该识趣、捧场。
  于是他合上书籍,安静地听完那些无聊的笑话,露出夸张的假笑,再讲一些更无聊的笑话来应和。
  那时,他从来没有告诉“朋友”,他不止一次冒出过杀人的念头。
  在童年蒙昧不清的印象中,脑海底部总有一个声音在诱惑他,说缺失的情感可以通过杀戮的刺激催生,苍白的记忆可以用死者的鲜血着色,荒芜的心底应该住着一只疯狂的野兽……
  但他告诉那个声音,“朋友”那么循规蹈矩的一个人,要是知道他成了杀人犯,不知会念叨他多久。
  如果不出意外,齐斯或许会尝试伪装成一个正常人,并逐渐习惯于这种虚假的平庸,让心底的隐欲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化。
  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一些闲得没事干的孩子发现了他的古怪之处,顺理成章地玩起了打怪兽的游戏。
  “齐斯是邪恶的,我们要打倒他。”孩子们是这样说的。
  在他们放话“谁再和齐斯玩,我们就揍谁”后,“朋友”怕了,每次见到他都躲得远远的,好像躲避瘟疫或者猛兽。
  甚至,在孩子们的号召下,“朋友”也开始向他吐唾沫,扔泥巴。
  当“朋友”又一次故意撕毁他的书本时,他空荡荡的情绪宫殿里终于织起了一抹属于人类的情感。
  并不强烈,却是一种新奇的、负面的感触,不容拒绝地构成了他对情绪的最初的认知。
  为了不被“朋友”用憎恶的眼神看着,他只能让那双属于“朋友”的眼睛永远闭上。
  从小,他就是个动手能力很强的孩子,杀一个同龄人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不过后续的麻烦确实让他反胃。
  彼时他的父母还在世,他当然不能将尸体带回去;而留在外面,又有发臭腐烂,被治安局发现的风险。
  他没有办法,只能一口口把他那个傻乎乎的“朋友”吃掉,吃得很干净,很撑。
  ——一点儿也不好吃,他再也不想吃一次了。
  ……
  思维触及到记忆中的灰色地带,掀起阵阵尘霾。
  齐斯移动视线,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基本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他说的细节完全和死者的死法相吻合,却没有一个人指认他,只有一种可能——玩家们看到的尸体并不一样。
  齐斯看向查理,礼貌地询问:“请问我们可以中场休息一会儿,交流一下关于尸体的细节吗?”
  “当然可以!”查理愉快的笑声在面具下闷闷地响起,“看来1号先生已经发现我留下的伏笔了!非常好,非常有戏剧性!”
  这话一出,玩家们都顾不得纠结齐斯的血腥自述了。
  提示不可谓不明确。
  董希文喃喃道:“我看到的尸体是个年轻的男生,身上多处骨折,脑浆流了满脸。”
  “不对,我看到的不是这样的。”和惠苍白着一张脸说,“我看到的是个肥胖的男人……”
  齐斯笑了,用手托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击下颌:“你们还记得前置提示吗?‘我们每个人都有罪’,凶手可不一定只有一个。”
  “我明白了,我们每个人都是凶手,看到的都是各自杀死的第一个人。”汉森脸上现出狞笑,“你们装得可真好,要不是周可指出来,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我投成凶手,让我去死?”
  众人不承认也不否认,答案十分明确,毋需再议。
  查理说过,真相并不重要,只要投出一个人就好了,哪怕投错了会有间接后果,也比自己被投出来处死好。
  “我们可以都弃权嘛,又没说必须得投票。”董希文小声嘀咕。
  查理听到了,笑呵呵地补充:“如果你们的票数一样,那么所有人都要被处死!我为你们每一个人都设计了富有艺术性的死法,你们每个人都有罪,都值得尝试一下!”
  董希文瞪大了眼睛:“可我们都是凶手啊,还能怎么投?每个人投自己,然后一起自裁谢罪吗?”
  没有人接茬。
  在所有人都是凶手的情况下,投谁都可以,那么最经济的选择势必是选出一个牺牲品,所有人一起将他投出去。
  辛西娅沉吟片刻,微笑着说:“既然我们都是凶手,那就不需要考虑真相的问题了。我想等查理问出第三个问题后,我们会知道该选谁的。”
  所有人都看向查理。
  在众目睽睽下,这个木偶一样的npc浮夸地颤抖起来,迸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第三个问题,你们的职业和贡献是什么?也许有价值的人可以将功抵过,不用去死哦——说不定呢!”
  为生命评定价值,以价值决定生死……又是这套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功利主义。
  齐斯没来由地想到《双喜镇》的两个结局——
  “牺牲品”和“断灾殃”。
  诡异游戏对这种牺牲一个人、成全大多数的道德绑架到底持什么态度呢?
  乐见其成,亦或是冷眼旁观?
  辛西娅双手交握,庄重地发言:“我是联邦西里西亚区的执政官,如果你们经常关注社会局面,应该知道我曾经促进联邦改进医保体系、关注弱势群体权利。六年前那场席卷全球的诡异大火,我也曾到一线进行救援。
  “如果我能活着离开这个副本,我将会继续为全人类谋求福祉,并继续做我一直在做的事——为女性争取权利,让所有女孩都能够平安、幸福、平等、安全地长大。”
  齐斯明白,辛西娅这套话术是针对和惠的,和他之前向董希文施放善意是差不多的性质。
  一场涉及生死的投票势必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只需要争取到部分人的支持就够了。
  “你们这些政客嘴里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能坐到那个位置上的谁身上没几件脏事?”汉森冷笑着打断辛西娅,“我是个放高利贷的,和你们猜想的差不多,我这辈子杀人放火,没做过几件好事。
  “什么以后不再放贷的好话,我说了估计你们也不信。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们,等我离开这个副本,我就销毁我手上的那些欠条,放那些老赖一马。你们应该也知道,我的许诺和那个老太婆的空头支票相比,哪个更容易实现。”
  汉森说完后便抱臂往椅子上一靠,一脸“你们自己看着办”。
  经过这两人的发言,回答顺序已经乱了。
  董希文索性第三个开口:“我希望能活下去,因为我还有想做的事没做完。但如果我一定要死在这里,那就这样吧,总有人要牺牲的。只是我觉得,任何罪恶都不应该坐在这张桌子上,以这样荒诞的方式被审判。
  “对于查理的那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还没有工作,也没有做出过什么贡献。但我会尽量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如果有一天我能改变旧有的秩序,我可以保证在我力之所及的范围内,不会再有压迫别人的人。
  “这可能听起来太理想主义了,有点假大空,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相信我,也许只要每个人都理想一点,这个世界就会得到改变……”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齐斯忽然看向和惠,有气无力地说:“我记得我们当中没有工作的不止董希文一个人。”
  和惠小幅度地点头:“是的,我还在读高中。但我可以保证我以后永远不做坏事,我犯下罪恶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忍受不了,我不会选择杀人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逐渐听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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