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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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将一间间布满尘灰的寝室门推开,探头进去打量,终于找到了一扇高度不那么反人类的窗户。
  三楼到四楼的楼梯口已经被水泥封死了,要想走楼梯上去,除非用命运扑克将水泥全撬开——但天知道这算不算破坏公物。
  综合来看,比较可行的去到四楼的方法,就是爬窗户。
  “常胥,接下来辛苦你了。”说梦自来熟地拍了拍常胥的肩,以示鼓励,接着后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常胥看了看说梦,又看了看布满黄泥的窗户,不再犹豫,上前将窗户推开,踩着窗框探出大半个身子。
  那窗户正上方三米处便是四楼的窗口,对于普通人或许是难以触及的距离,对练家子来说却不在话下。
  常胥在指间凝出五张纸牌,甩到空中,借着其漂浮的间隙,一蹬墙面飞身跃上,踏着一级级由纸牌组成的台阶,抬手抓住四楼的窗框。
  那扇窗户是开着的,为他提供了方便,他直接双手一撑,翻身跃过窗口,稳稳地落在水泥地上。
  他进入的是一间正门紧闭的房间,一张张低矮得如同手术台的桌子整齐地排列,上面空无一物,只能从边角处看到几抹褐色,目测是干涸的血迹。
  这里……也许曾经做过人体实验?
  门似乎是锁着的,常胥走过去推了一下,果然没能推开。
  这个副本不允许破坏行为,故而他无法踹门而出。
  他能探索的,只有这个不到五十平米的小房间。
  这某种意义上是件好事,场地的限制有效减少了干扰选项,使搜证更加简单。
  常胥从门边开始,一寸寸摸索过去,只听“咔嚓”一声,脚下忽然一个趔趄。
  原来是有一块瓷砖松了,一踩上去就会使它摇晃起来。
  已经松了的瓷砖,掀开看一眼应该不算搞破坏吧?
  常胥这样想着,双手扣入地缝,抓住瓷砖的边缘,向上一抬。
  “沙”的一阵摩擦声过后,细碎的尘灰糊了常胥一脸,瓷砖下,几张泛黄的稿纸撞入常胥的眼帘。
  在注视两秒后,关键信息在系统界面上刷新出来:
  【经过实验可以确定,原住民确实拥有穿梭时空的能力,不过这不是他们族群内部可以世代习得的巫术,而是一种被神奇的大自然天生赋予的禀赋……在他们聚居的位置,有概率生成时空漩涡,不同的时空会在此重叠,互相影响。而红枫叶寄宿学校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竟然拥有两处时空漩涡,一处位于禁闭室里,一处位于墓园中。】
  【原住民的孩童天然和护佑这片土地的神明契合,他们当中生而知之的群体被称为“觋”或者“女巫”,天然能够召唤来邪神附体或赐福,使他们短暂地拥有神的权柄。被附体的孩子或许可以视为神在人间的化身……这样看来,我们曾经囚禁过一位神。】
  【研究表明,原住民的文字是一种咒文,可以直接与神明进行沟通。这是一种奇妙的文字,超出了传统文字学的字音和字形两个维度,而将载体也纳入表意的范畴。承载于不同载体上的同样的文字,表达的意思和理解的方式可能截然不同……抄录作为研究的方法并不可行,只有持有原件,才能真正搞明白那些文字的表意。】
  常胥默默将文字内容记下,又继续去探索其他地方。
  十点一刻,整个房间都被搜了个底朝天,再无新的线索出现。
  常胥略有些不舍地瞥了眼紧闭的房门,不再停留,回身从窗口一跃而出,攀着粗糙的外墙,蹬了几步,矮身跳进三楼的窗户。
  说梦早已等候多时。
  在听完常胥的复述后,他习惯性地抽出香烟,捏在手里把玩:“看来我猜对了,这个副本果真有在两个空间之间穿梭的方法……我们先去墓园一趟,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那些墓碑都有编号。”
  ……
  十点半,墓园内。
  一片阴云笼罩在头顶遮住了太阳,将整个地界都阻隔得阴湿而寒冷。小巧的黄花开成花海,只长到脚背的高度,人一走过,便被掀起的风带动着轻轻摇晃。
  常胥和说梦站在编号为“47”的墓碑前,看着墓碑后矮矮的坟包,默然无言。
  照片墙上,齐斯的遗照的编号正好是“47”;如果安葬也按照编号来的话,这座坟里埋的便是齐斯的“尸体”。
  齐斯通过禁闭室向他们传信,大概率是想让他们把他挖出来。
  只在墙上划了个编号,而不透露更多信息,估计是存了些许要挟的意思。
  但问题是,这座坟也属于纪念馆内的物品,挖坟会不会被算成是“破坏公物”,违反规则?
  正迟疑间,常胥眨了下眼,忽然看到坟包上的泥土缺下去了一块,相应的,坟包旁边多出了一个小土堆,刚好是一铲的量。
  不待他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坟包上的土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下去,与此同时,两侧有土堆缓缓地增高,就像有一个无形的存在正在此地一铲铲挖土一般。
  常胥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头绪,于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说梦。
  说梦:谢邀,我啥也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又同时再度转头看向坟包,一脸懵逼地注视着墓碑后渐渐现出一个土坑,裸露出躺在里面的腐朽棺木。
  破坏公物的事儿有好人帮忙干了,常胥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走上前,弯腰俯身,将双手扣进棺材盖的边缘,用力往上一抬,往旁边一翻。
  漆黑的棺材中,一身白衬衫黑长裤的青年放松地仰躺,后脑枕着手臂,看起来格外悠闲。
  在被棺盖落地的声音吵醒后,青年悠悠打了个哈欠,垂眼遮去神色间一闪而过的晦暗,微笑着说:“好久不见啊,常哥。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第五十六章 红枫叶寄宿学校(二十九)“没有神明怜悯的土地”
  红枫叶寄宿学校,墓园内。
  幢幢鬼影的包围中,陈立东用白刃清出一片空地,踏着蘑菇和黄花碎裂后混合在一起的浆汁,静静地站在一座坟墓前。
  墓碑上刻着的数字,自然是“47”。
  吃完午饭后,陈立东去找梅狄娜女士那一趟,本意是想借她的手杀人,不想反而为自己找来了活干。
  【抓住47】的支线任务白纸黑字地写在系统界面上,要是不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下场可想而知。
  陈立东只能硬着头皮,拉着周大同一起来到墓园。管他“司契”有没有阴谋,必做任务总不能不做,大不了多消耗几个保命道具,做好防护。
  坟包旁,陈立东和周大同两人相对而立,一人扛一把铲子,勤勤恳恳地铲掉刚埋上没多久、还残留着脚印的泥土。
  一铲铲泥土被堆到两旁,缓缓增高;土坑中的棺材逐渐现出全貌,沉重而肃穆地躺着,寂静如死。
  挖了半天的土,陈立东和周大同都气喘吁吁,撑着腰大口呼气。
  歇了一会儿,陈立东指使周大同道:“去把棺材打开吧。”
  周大同“哦”了一声,抬脚跨在土坑上,弯下腰抓住棺盖边缘,猛然用力,将其一把掀开。
  漆黑的棺材里空空如也,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有。
  不知是里面的人离开了,还是从来没有人进去过。
  周大同愣愣地问:“这里面也没人啊,司契会在哪儿?”
  陈立东沉默不语,低头看着棺材的内景,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僵硬得如同一具尸体。
  ……
  “在特定的地点,过去发生的事可以影响未来。也就是说,只要红枫叶寄宿学校那边有人挖开了坟包,又忘了填上,这边的坟包也会相应的呈现挖开的状态。”
  齐斯坐在食堂的椅子上,将手肘搁在桌上,托住下巴:“我的主线任务是‘杀死梅狄娜女士’。
  “在我所在的那个时空,作为老师的梅狄娜女士是无解的存在,考虑到‘梅狄娜’是这个家族共用的名字,我倾向于认为,杀死作为导游的梅狄娜女士同样可以完成任务。”
  自常胥把齐斯从坟墓里挖出来后,说梦便将两人在纪念馆获得的线索告知了齐斯,相应的,齐斯也告诉了他俩一些重要信息。
  两个时空的线索至此交汇,描摹勾勒出世界观的全貌。
  齐斯在硬板凳上坐了一会儿,只觉得全身酸痛,索性将上半身全趴到桌面上,有气无力地说了下去:“两百年前,外来者殖民这片土地,带来的病菌使得原住民的部落爆发瘟疫。病菌在一次次传染中发生了变化,从原先的只传染原住民,到后来的可以通过特定方式感染外来者,这种病被称为‘失眠症’。
  “原住民由于较早被感染,亦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疑似拥有一套应对‘失眠症’的方法,可能因为太过匪夷所思,而被外来者认为是一种巫术。‘失眠症’本身也由于传染方式难以启齿,而被外来者冠以‘原住民的诅咒’的恶名。
  “后来,原住民爱心基金会建立了红枫叶寄宿学校,收容原住民孩童,教授他们外来者的语言和历史,希望从文化层面灭绝他们的种族。托尔森和梅狄娜女士就属于这一派。其中,梅狄娜女士大概率还以为自己是忍辱负重的救主,是在拯救那些原住民孩童……”
  说到这儿,齐斯轻笑一声,咂摸起了常胥找到的那几句似是而非的句子:“‘生存在任何时候都是第一位的’‘信仰、文字和语言从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巫术和神明无法拯救我们’,啧,正经人谁写日记啊,连自己的部族有没有巫术都搞不清楚,很难说不是在自欺欺人、自我感动呢。”
  常胥听了一会儿,提出质疑:“如果梅狄娜女士真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为什么还要残酷地对待原住民孩童呢?”
  “谁跟你说只有两个梅狄娜女士了?谁说这个副本只有两个空间?”
  齐斯将额头贴上桌面,汲取于事无补的凉意,声音带上了鼻音:“老式水龙头的普及是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红枫叶寄宿学校的初建是在十九世纪,在最早那位梅狄娜女士所在的时空,食堂里那一排水龙头却是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样式;我在禁闭室里穿上的校服没有校徽,穿过枫林后,胸前却多出了校徽和编号,基本可以说是明示了,我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幻觉……”
  他看了眼自己掌心用黑笔写着的“遗忘”二字,从道具栏里调出登山包,拉开拉链,取出一张张写满了字的白纸。
  他一边看着白纸上的记录,一边分析:“6月1日,原住民孩童被带出学校,关进一个浴室接受‘洗礼’,如果当时的我判断无误,那个浴室和我在红枫叶寄宿学校中见到的浴室一模一样,而根据寄宿学校改建的纪念馆中,却没有对应的地方存在。
  “关于‘失眠症’的记录中有这样一句:‘他们好像约好了一样,各自幻觉的内容都能进行很好的连接,群体幻觉呈现一种缜密的逻辑性,在学校的地界上构造出了一所新的学校。’基本可以推知,我看到的寄宿学校是孩子们构筑的群体幻觉。
  “我所在的那个时空的时间线从6月1日开始,档案室中却存在6月1日至6月8日的完整记录,说明那个时空已经是过去式。百年间,失眠症从未消失,寄宿学校也依旧存在,最初的死亡过后,又一届寄宿学校中的学生——也就是我们玩家——构建出了属于过去的情景。”
  齐斯拿出一张空白的纸,放在桌上,用笔在上面画了三个圈,分别写下“19世纪”“20世纪”“21世纪”三个字样。
  “你们所在的纪念馆位于21世纪的时间线,我们刚进副本的初始场景位于20世纪,那时的我们扮演的角色应该就已经染上不同程度的‘失眠症’了。后来,我们在不知不觉间陷入幻觉,进入‘19世纪’的时间线。幻觉的基础是想象,我们看到的那个梅狄娜女士的表现,大概率只是20世纪的梅狄娜女士的投射。”
  说梦叼着没有点着的香烟,眉头紧皱:“你说——幻觉的内容为什么会是过去的红枫叶寄宿学校?正常来讲,那些孩子不应该知道一百年前的事啊……”
  “目前还缺少一部分线索,但我可以说一下我的猜测。”齐斯垂下眼,语气坦然,“小孩子天然会撒谎,只需要略加引导,大脑就会根据想象力构建出自洽的逻辑。我怀疑,我们扮演的那些孩童被诱导了,有人希望借助孩童的眼睛看到过去的事。
  “巴伦那一派曾经试图通过原住民找到治疗失眠症的方法,可惜记载了原住民知识的文献被托尔森一把火烧尽了。虽然有一些旁人抄录的只言片语留下,但由于原住民语言文字的特殊性,外来者无法还原出一模一样的载体,自然无法知道上面的配方的真义。那如果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人回到文献被烧毁之前呢?”
  齐斯放下手中的白纸,看向坐在桌子对面的说梦和常胥:“百年间,患上失眠症的病人们一直在想方设法寻找治病的配方,你们的主线任务就是在这个背景下产生的。只需要带着写有文字的资料原件去往过去的寄宿学校,上到四楼,让骷髅将上面的字句读出来就可以了。”
  比起为两人参谋完成任务的方法,齐斯其实更想往他们每人嘴里都塞一个毒蘑菇,让他们也染上失眠症,一起去死。
  但问题是,齐斯并不想真正死在这个副本里。
  那些患者死后留下的蘑菇他看过了,皱巴巴的很是丑陋。一想到自己将来会变成这么一堆玩意儿,他就浑身难受。
  因此,他觉得还是认真想办法通关这个副本比较好。
  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杀不死梅狄娜女士——哪怕是作为导游的那位;所以,他必须让说梦和常胥保持较好的状态,借助他们的力量……
  齐斯不着痕迹地压下眼底的晦暗,眯起眼笑:“你们如果一时间记不住那些文字的发音,我或许可以友情赞助你们一个录音机。相信诡异游戏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把我们放进一个副本。”
  常胥在见到齐斯的那一刻,就想把事先准备好的一箩筐叙旧的话语搬出来,顺便认真为自己在《无望海》副本中的坑人行为道个歉,结果被齐斯一句“闲话少说”堵了回去。
  齐斯状态不佳,显然没有和他交流感情的闲情逸致,他也不再讨人嫌了,立刻全身心投入对副本信息的理解和研究中。
  听到疑惑处,他提出异议:“记载配方的原件已经被大火烧掉了,现在留下来的这些资料,哪怕识读出来,也找不到治疗失眠症的方法。”
  “谁让你找治病方法了?”齐斯扶额叹息,“主线任务只说让你们【识读纪念馆中的文献】,又没说治病方法就在文献上,何必画蛇添足呢?
  “也许治病方法早就毁掉了,也许从来没有所谓的‘配方’,谁知道呢?生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真有治病的配方,当初的那些原住民也就不会死了啊……”
  系统界面上,前置提示一栏的字样冷峻无情。
  灾难反覆上演,一代代人被“失眠症”纠缠,重蹈罪恶的覆辙,永无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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