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2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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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斯推辞的话停在唇边,很想问一句“‘那个’是哪个”,不过一旦这么做了,失败率肯定会涨。
  “好吧,辛苦你了。”他点点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我的工作都交接完了吗?”
  “手术已经转交给万医生了,您安心养病就好。”护士的声音带上了笑意,“您要是真闲不住,就跟我一起查房好了。”
  这正合齐斯心意。
  他笑着说了句“好”,径直走向正抱着拖把在走廊一角拖地的护工,彬彬有礼地说:“请问等你拖好了地,可以麻烦你将拖把放到我的病房门口吗?我想自己打扫一下。”
  护工赔笑:“程医生,您真客气,到时候我帮您拖一下就完事了。”
  “哎呀,你就别管了。”护士笑嘻嘻地说,“程医生就这性格,卫生得自己打理才放心。”
  齐斯笑着补充:“如果可以的话,能再麻烦您将抹布挂到我的床栏上吗?”
  护工应下后,也顺势打趣了几句。
  已知信息较少的情况下,多说多错。
  齐斯做出一副刚醒来,还很虚弱的样子,保持着平和的沉默。
  他总感觉这个副本的风格和他过去经历的几个副本不同。npc的行为太自然,太真实了,不像是诡异游戏的设计,倒像是活生生的人。
  他要是露出破绽,大概率不会像以往那样,在诡异游戏的认知扭曲作用下轻易蒙混过关。
  护士抱着白底泛黄的登记本,进入一间间病房查房。
  齐斯紧跟在她身后,顺带探查了一番环境和人员状况。
  病房装潢简朴,没有淋浴、坐便、电视机等设施,倒是有几个房间的床头柜上有收音机,款式属于上个世纪。
  大部分病人都面有菜色,一副饿久了的样子。一路走来还能看到不少孕妇,小腹都只是微微隆起,远没到待产期,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走廊尾端接着的是手术室,锈迹斑斑的门上挂着灰黑色的污渍,边缘的瓷砖也已经破损脱落,扑面而来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年代感。
  门外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大概是病人的家属。
  齐斯走近过去,耳边又一次响起聒噪的蛙叫声,细听却像是婴儿的啼哭。
  声音似乎是从手术室中传来的。
  他眉头微蹙,在长凳旁边站定,正要和男人攀谈几句,手术室的铁门却忽然在眼前打开。
  裹着一个人形的病床被推了出来,伴随着“大出血”“死”之类的字眼,使人油然生出一种窒息感。
  而更多的齐斯已经听不清了。
  他看到白色的被单上渗透出大片鲜红的血渍,并在眼前如同不要钱的颜料那样大肆涂抹,很快占据了整个视线。
  蛙叫声轰然炸响,大脑里像是灌了无数铁片,无时无刻不在撞击发声。眼前闪烁着红一片白一片的花色,故障的电器屏幕似的,在几秒后陷入全然的漆黑。
  齐斯向前栽倒,同时终于知道自己在这个副本里患的是什么病——或者说负面状态是什么了。
  晕血症。
  一个要做手术的医生,竟然得了晕血症,着实有些搞笑。
  可惜齐斯暂时笑不出来。
  在意识沉底前的最后一秒,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接下来要想杀人,是不是只能考虑不见血的方法了?
  第七十四章 青蛙医院(二)蓝色青蛙
  “ashes,ashes……”
  (灰烬,灰烬)
  “we all fall down……”
  (我们皆被埋葬)
  黑暗中,轻飘飘的哼唱声似远似近地响着,极轻极柔,像是哄小孩睡觉的摇篮曲,却又死气沉沉。
  齐斯记得这首歌叫做《玫瑰花环》,是黑死病时期的一首童谣,象征“儿童的死亡”。
  焚烧尸体产生的灰烬遮蔽了日光,灰蒙蒙的天空下一群满身红疹的孩子围在一起做游戏,在游戏结束的那一刻一起倒下,被穿着黑袍、戴着鸟嘴面具的大人们丢进火堆里……
  这种怪诞的凄美,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是齐斯的审美所向,相应的故事他自然也在童年时期翻阅过多次。
  后续的歌词发生了变化,是现实里不曾听过的式样。
  “abortions,abortions……”
  “frogs crowded the pond……”
  英语很差的齐斯听了个寂寞。
  嗯,一定是对方发音不标准的缘故。
  “程医生,醒醒……病房已经收拾好啦。”随着女声的响起,哼唱声消失了。
  齐斯又一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长凳上,周围的病人都不见了,只有一身白衣的护士正关切地看着他。
  白衣上依旧沾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不过并不明显,不足以再次触发晕血症,但还是有丝缕血腥气钻入鼻腔,不知是真实还是错觉。
  齐斯温和地笑了笑:“你的衣服也许该换下来洗洗了。”
  原身程安就是“爱干净”的人设,护士并没有怀疑,抱歉地说:“我洗过很多次了,可是每天死太多人了,血都洗不干净了。”
  齐斯很想问一句“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但为了扮演不露出破绽,他只能垂着头缄默不言,呈现恰到好处的哀伤。
  护士自顾自叹了口气:“唉,我们医院就像是受到了诅咒一样,这些天几乎每场手术病人都会大出血,再这样下去,下次医疗评估怎么办啊……”
  诅咒么?
  齐斯想到了红枫叶寄宿学校,却也知道这个副本情况不同,病人死于手术大出血,而且只是近段时间的事——至少上次医疗评估时没有问题。
  不知道原身作为外科医生,忽然得了晕血症,是否和这件事有关联。
  救死扶伤的医生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在手术台上,自责和愧疚引发心理阴影,逻辑上完全说得通。
  “也不用太担心,我相信院长能处理好这些事的。”齐斯宽慰一句,垂下眼道,“时间不早了,我回病房了。”
  走廊里的亮度已经暗成了黄昏的色泽,蒙了一层灰的灯管洒下暗黄的光,场景像存放许久的老照片般泛黄。
  时间确实不早了。护士说了声“那程医生您好好休息”,转身走远。
  齐斯也站起身,顺着排列病房的走廊漫步。
  医院的过道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的水汽如有实质,一触到冰冷的墙壁便凝结成细密的水珠。地板和墙壁的交接处淤积着湿漉漉的泥泞,好像田野间池塘的底部。
  一只蓝色的青蛙从残缺了一块瓷砖的墙缝里跳了出来,瞪着鼓鼓的眼睛注视齐斯,死鱼肚皮般苍白的腹腔一鼓一鼓的,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齐斯觉得将这只青蛙抓在手里,挤爆的刹那手感一定不错。
  不过考虑到医院的名称,捏死青蛙恐怕会引来未知的麻烦,光是人设上就不好解释——他只能放弃。
  齐斯继续向前走,蓝色青蛙好像全然没觉察他的恶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脚边蹦哒。
  他放慢脚步,青蛙便也慢下来,他停下,青蛙也停下,始终和他保持半步距离,好像一个单独缠上他的幽灵。
  又转过一个弯,一条和之前别无二致的走廊在眼前延展。
  齐斯远望了一眼,看到一把拖把斜搭在走廊尽头一间房间门口的墙壁上。
  他快步走过去,看了眼房号——
  【404】
  ……真是意蕴深厚的数字呢。
  青蛙在脚边蹲坐,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在齐斯推开门时,它静默地跳了进去,钻入角落的阴影中,幽幽审视所有人与景与物。
  齐斯也走进房间,一块灰紫色的抹布挂在靠窗那张病床的床栏上,他便知晓那是属于他的床位。
  病房整整齐齐摆着四张铁床,铺着浅蓝色的床单和被褥,是颇为少见的取色。床与床中间没有挂帘布,毫无隐私性可言。
  过道间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台黑色的老式电话,旁边还有一个电话簿模样的墨绿色本子。
  事实证明,齐斯之前让护工将抹布搭在床栏上的行为有些多余。因为他是最晚到的,房间里其他三张床位上都有人了,根据排除法也能知道他该睡哪张床。
  最靠门的那张床上斜倚着一个穿黑色紧身衣的年轻女人,烫棕色半长卷发,涂得朱红的嘴唇正叼着一支香烟喷云吐雾,深黑的眼睛似有似无地打量着齐斯。
  “人儿到现在应该是齐了,介绍一下自己吧。这是个团队生存副本,大家都是合作关系,犯不着隐瞒什么。”
  住在这间病房里的看样子都是玩家。没有npc在,交流时可以稍微放松点,不用那么顾及人设。
  女人的问话直来直去:“你叫什么名字?现实里干什么的?有什么能力?”
  齐斯快速分析了一下形势,有气无力地棒读:“我叫程安,是江城大学城市管理专业的学生,还在读大二。我喜欢阅读,热爱艺术,热心公益,乐于助人……”
  一套标准的大学生面试词下来,女人意识到了齐斯的不配合,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城市管理”和这个副本八竿子打不着,“阅读”和“艺术”也没什么用处。鬼才信清澈愚蠢的大学生能够活到现在,这番自我介绍明显是有所防备。
  “不想说就算了,倒像是我逼你说似的。”女人吐了口烟气,缭绕的烟雾将她的脸模糊得飘渺如梦,“先说说你在这个副本的身份吧,知道什么说什么。”
  “这个嘛——”齐斯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我是这家‘蓝青蛙医院’的外科医生,不过不久前患上了晕血症,院长程平让我先治好病再继续工作。”
  他将信息分享的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传递出“虽然不愿透露现实情况,但愿意在团队副本内积极合作”的态度。
  这样一来,倒显得女人的一连三问咄咄逼人、不知分寸了。
  女人若无所觉,继续问:“你是怎么患上晕血症的?还有,你见到院长程平了吗?他是人是鬼?”
  齐斯坐到自己的床位上,无奈地摇头:“我不知道,副本没告诉我。我也没见到程平院长,消息是一个护士告诉我的。”
  女人的眼睛微微眯起:“你和这里的npc交流了?失败率现在是多少?”
  齐斯明白了,病房里这三人大概率没见过给他送抹布过来的护工,应该也才刚到没多久,甚至比他晚进这个副本一会儿。
  他捏出惭愧的神色:“我的失败率还是0。那个护士找到我时,我怕露馅,就没敢多和她说话。
  “不过我倒是遇见了一件奇怪的事——”他指了指安安静静蹲在墙角的青蛙,“一只蓝色的青蛙从墙缝里跳出来后,就一直跟着我,不知道是不是重要线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遇到棘手的事儿就要分享出来,要死大家一起死。
  病房里另外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女人,投以询问的目光。
  女人说:“这个青蛙应该很重要,在没有获得充分的线索前,我们谁也不要动它。”
  她又问了几个乱七八糟、漫无边际的问题,才向齐斯一一介绍了早到的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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