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现在是天元四千五百一十五年,齐真心里感慨,原来十六年便是那少年的一生,她已认定他死了。
片刻后,宋时月往后翻了翻,然后合上本子,放了回去,“走吧。”
三人又偷偷摸摸离开藏书楼,幸好没有人看到她们。
然而人生没有事事顺心的,她们才走到半山腰,便迎面走来三四个身穿灰色衣服的年轻弟子,后面还有一个簪兔子发簪的绿衣少女。
齐真见状立即把剑横在宋时月的脖子上,银琢左右看了看,也抽出刀来,把刀抵在宋时月后背,宋时月嘴角抽了抽,没有说一句话。
那几人看到宋时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如受到惊吓的兔子,四下跑开,边跑边喊,“宋师姐被劫了!”声音渐行渐远,一传二,二传三,最后传着传着变成了“宋师姐逃狱了!”
而那绿衣少女则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们,然后掏出一支笔和一个本子,边写边念念有词:“宋师姐过于思念狐妖,不惜越狱与之相会,此情可谓用之深厚,感天动地!”
合上本子又看了看她们,才飞快地跑开。
看到此情此景的三人呆愣了片刻,齐真把剑入鞘,道:“我尽力了,走吧。”
银琢有样学样,收回刀,叹了口气道:“我也尽力了,走吧。”
宋时月瞥了眼齐真,又低头瞟了眼银琢,扯了扯嘴角,御剑而去。
青玄山下一长相普通,衣着朴素,臂上挎着竹筐的年轻男子朝山上望眼欲穿。
那天师姐说了会来找他,他一直信着这话,为了让师姐能尽快看到他,他特地跑到青玄山下等她。
但自那天到现在已经六天过去了,他本子都不知看了多少回,也不知到山下看了多少次,但都没等来师姐。
他思考着,要不闯上去?但他又觉得要相信师姐,她说了会来找他,一定会来找他。再等一天,明天再见不到师姐,他就闯上山!
宋时月站在树边,静静地看着欠身朝前看的衣着朴素、面貌普通的男子。片刻后,她从树后走了出来,此时男子也正好朝右转头,霎时间他僵住了,脸上慢慢浮现红晕,呐呐道:“师姐……”
第42章
宋时月面带微笑,上下打量着他,“花师弟,好久不见。”
花极颜脸颊微红,瞥了她一眼,立马移开视线,低声道:“师姐,我一直在等你。”
他把描述他和宋时月的那本话本子看了好几遍,在里面宋时月不仅亲了他,还……想到这他脸更红了。
转而又想到那几个外门弟子的话——师姐被他迷住了!
真的吗?他拿狐狸眼偷看宋时月,很想问问她。但见宋时月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立马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再等等,过段时间再问,就算不是,他也要努力让这事成真!他脑海幻想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
宋时月瞅着他,只觉得奇怪,过了一会儿道:“花师弟,跟我来。”顿了顿,“伍师弟呢?”
听到这话,花极颜心中的喜悦和脸上的红晕立即散了去,脸色惨白,面色哀伤,语气低沉:“师姐……”他指了指竹筐,“伍师弟在里面,我没能……救活他。”
那天他带走伍宝川时,他已了无生机,等他跑远了,叫唤他时,他早已僵硬了。而那时他根本不知伍宝川住哪,茫茫天地间,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茫然地走着,想到师姐会来找他,勉强稳住了心神。后见伍宝川被魇侵占过的尸体腐烂得特别快,他只好把他火化了,收敛好尸骨,到青玄山下等宋时月。
宋时月闻言默了默,道:“我们去他家乡,送他落叶归根。”
密林中传来窸窣声,一高一矮两个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高的那个抱着剑,冷冽的视线在宋时月和花极颜之间玩味地来回。然后不带感情道:“你就为这个,丢下我们到这来?”
而矮的那个立即附和道:“就是,就为了这么个丑八怪。”
花极颜闻言立即怒道:“红矮子,你在说谁呢?你才丑,我在妖界可是最美的。”他头昂起来,拿鼻孔看着矮的银琢。
齐真闻言打量着他,冷声道:“原来是他,怪不得。”然后看向宋时月,“别只顾着美人,正事更要紧。”
银琢呲牙咧嘴对着花极颜,正要张口怒骂,宋时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要的好吃的,以后他会给你买。”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最近没钱,他有钱。”
原本满脸怒气的银琢,刷地一下平静了下来,斜睨着花极颜,轻轻地哼了一声。
齐真朝宋时月道:“再耽搁,那来捉你的人就到了。”
宋时月瞅了她一眼:“走吧。”然后御剑而去,没多久又返回来,“花师弟上来。”
花极颜脸色微红,扭扭捏捏地踏上宋时月的剑,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只好抓着宋时月腰间的衣服。一时之间话本子的内容又充满了他的脑海,脸如猴屁股般红、心似乎要冲破胸膛跳了出来。
银琢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踏上他的刀,故意呼呼地飞过花极颜面前,好似在炫耀,又好似在嘲笑他的胆小,御剑飞行竟能害怕到脸红。
齐真嘴角抽了抽,无声无息御剑而上,跟上那三人。
清河村是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子,四面环山,村子在山坳里。一条细细长长的小溪从村尾横到村头,不知流向哪里。
细小的溪流一边建房,一边是田地,成片的房子又被一条长长的土黄的道路分成两半。阳光下整个村子熠熠生辉。
这时四个人从天而降,缓缓地落在村口。宋时月环顾四周,两边是绿油油的禾苗,或许因为村民勤快,不见半根杂草,稻苗长势喜人。
她只知道伍宝川家在清河村,但具体在哪?半点不知。当下除了进村询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收起剑,朝三人道,“进村。”
花极颜看向眼前美丽的小乡村,刚刚的心猿意马立即消散,面上浮现哀伤。此时他正打算随宋时月进村,突然从旁边清澈的小溪里看到自己的面貌,呆住了!
溪面如镜,那镜里的男子五官扁平,脸型普通,所以他一整天都以这个面目见师姐,师姐不会以为这就是他的真实面貌吧!
想到这他片刻都等不了,立马变回本来面貌。他看着溪里浓眉大眼,皮肤瓷白,俊美至极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宋时月,然而宋时月几人早已踏上进村的小路。
花极颜疾跑追去,到了宋时月身边放缓脚步,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愣在路中间,僵硬地转头看向宋时月。
师姐在山脚下见到他时,他就是那副普通模样,但是却能一眼认出他,为什么?
“丑……你挡道了。”银琢突然想到要靠他才能吃到好吃的,难听的话咽回了肚里。
花极颜闻言低头看他,不耐烦道:“你不会从旁边过吗?”
银琢指着花极颜吃惊道:“你……你怎么成了那个粉衣骚包的模样了?”他未等花极颜回答又道,“不对,我知道了,你就是他。”
花极颜透过长长的睫毛看着他:“你认不出我?”
银琢叫道:“你变了个样子我怎么认得?”
花极颜转头看向前方不紧不慢走着的宋时月,师姐是怎么认得的?
“喂,喂,你是粉衣骚包对吧?”银琢叫道。
花极颜瞪了他一眼:“没礼貌,我有名,叫花极颜,你要叫我花兄,或者大王也行,知道了吗?小鬼。”
银琢插着腰,鼓着腮帮子道:“我也有名,还很好听,叫银琢。”
花极颜嗤笑一声:“好听?难听的很。”
银琢闻言瞪向他,跑到宋时月身边:“诶,他说我的名字很难听,你是不是在骗我?故意给我起这么难听的名字。”
宋时月看向花极颜,温声道:“难听?”
花极颜呆若木鸡,急急辩道:“师姐……我……我没有,不……很好听,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名字。”
宋时月低头看向银琢:“他说好听,你还要改吗?”
银琢昂着头,轻睨花极颜一眼:“我就知道,我觉得好听,怎么可能是我的错觉,哼。”骄傲得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扭着身子走在最前方。
齐真见此情景,无语至极,依旧平缓地行走。花极颜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宋时月,低声道:“师姐……你为何认得出我?”
宋时月看着他笑道:“为何认不出,很好认。”
花极颜愣愣地看着她。
顶着烈日,她们走进村里。村子朴素至极,有些房子由木材和混着灰土建成,也有山墙为夯土,正面为木材,它们大多为长形,或L形。但不管怎么样,屋顶上盖的全都是茅草。
有些人在屋旁开辟一块小小的地,种上翠绿的青菜。
宋时月边走边不停地环视四周,小孩在路边屋角顽皮地耍着,院里偶尔有个别人正在编藤筐或者竹筐。不远处一群人妇人聚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