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正想着,几声闷响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撞门,隐约伴着几声嘶吼。
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这是怎么了?”
“许是风大吹的。”侍女脸上是礼貌的微笑,“姑娘不必在意。”
风大?甜杏抬头看了眼虽是阴沉沉,却没有半丝风吹过的天空。
她没有再纠结,“哦。”
绕过几处回廊,总算是到了客房,侍女将钥匙交给他们,便退下了。
但到分配房间的时候,众人又起了分歧。
邬妄:“我和她一间。”
宋玄珠和李玉照:“不行!”
“小溪姑娘同妖物同住,终究不妥。”宋玄珠虽是笑着,却是分毫不让,“还是和我一间吧。”
李玉照:“不行!她真要和谁住,也是和我住!宋玄珠你又保护不了她!”
邬妄目光沉沉地盯着宋玄珠。
一路上,无论是他还是甜杏,都没有主动袒露过他是妖的身份,李玉照能识破没什么,但宋玄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却能一眼看出他的身份?
“玄珠是难以保护小溪姑娘,”宋玄珠轻笑,“所以我需要她的保护。”
他抬眸看着甜杏,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在掀开眼睫的那一瞬间有光亮透入,毫不掩饰地盯着她,唇角的笑意也变得鲜活起来。
甜杏早就发现,要拒绝宋玄珠似乎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
“好了好了。”她结束了纷争,“我自己住。”
她接着快刀斩乱麻,“师兄刚才不是说困了么?快点回去休息吧。”
等他们都走了,她才好溜出去偷残雪剑。
宋玄珠微微一笑,“那你好好休息。”
邬妄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瞥她一眼,转身前意味深长道,“不要轻举妄动。”
李玉照听得满头雾水,追了上去,“喂!邬妄!你和江甜杏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了?!”
声音渐行渐远,甜杏松了一口气,正想坐下来喝杯茶,房门却又被敲响了。
“又怎——叶道友?”
叶莲心不好意思地抿唇,“江道友,我方便进来吗?”
甜杏当即后退两步,让出一条道来。
“叶道友怎么来了?”
叶莲心看起来更加局促,她换了一身婉约的杏色衣裙,揪着裙子的手松了又紧,像是正在做极大的心理建设。
突然,她对着甜杏跪了下来。
甜杏被她吓了一大跳,“叶道友?你这是干什么?腿受伤了?”
“江道友,莲心有事相求。”叶莲心眼中噙泪,“求你,在明日的拍卖会替我拍下几只妖。”
“妖?”
“是。”叶莲心点头,“父亲不知从何处得知有些妖族可入药的消息,便到处抓了妖族来拍卖,多是成精的花草树木。”
“江道友今日在路上听见的动静,便来自于关押着妖族的牢房,拍卖会上的商品向来都存放在那边,有专人守着。”
“那些妖族并非十恶不赦,莲心实在不忍。”
妖族的生活的确不太好过。
大战后,随着妖王和三殿长老被封印的,是妖族地界骤然稀薄的灵气,妖族变得难以修炼,地位也远不如人族。
这一点,甜杏也曾深有体会。
“江道友也是妖,真的忍心见死不救吗?”
此话宛如平地惊雷,甜杏当即色变,在掌心凝聚起灵力。
当年她为突围碎了妖丹,如今气息与普通人无异,叶莲心是怎么知道的?!
“江道友莫怕,”叶莲心乞求地看着她,“我不会说出去的,在这儿杀了我并不划算。”
甜杏的脸色慢慢变冷,“……行。但我可没钱。”
“筹码到时自会在江道友手上。”叶莲心起身行了一礼,“大恩大德,莲心没齿难忘。”
“吱呀”一声,木门合上。
邬妄环视了一圈屋内的环境。
藏剑山庄果然财大气粗。
量人蛇自觉地从他袖中爬出来,尾巴卷起一块布,一路游走着,东擦擦,西擦擦。
“殿下,检查完毕!”它殷勤地摇着尾巴,“都擦干净了!”
邬妄拂袖坐下,视线不过在茶壶上停顿了一秒,量人蛇就已经极有眼力劲地为他倒了一杯茶。
他端起茶,勾了勾唇,“马马虎虎。”
量人蛇嘿嘿笑了,像从前在瑶光殿那般缠着邬妄聊天,消磨着时光。
主仆俩正说着话,窗外忽地划过一道银蛇般的亮光,将黑暗一分为二,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在滚滚的雷声中,疾风骤雨,说来就来。
第18章
量人蛇看着窗外的大雨,有些忧愁地卷起尾巴,“怎么又打雷了?”
邬妄瞄准桌上的圆球挂件,屈指一弹,“你不是最喜欢雨天么?怕了?”
“本蛇才不讨厌下雨天呢!”量人蛇仰起头反驳,“是江小杏害怕打雷啦!”
“是么。”
“之前本蛇和殿下失散,跟着江小杏的时候,每次打雷,她都会害怕地尖叫。”
“今夜雷声好大,殿下要去找江小杏吗?”
“不去。”
邬妄的手顿了顿,立在桌边的绫缎一松,圆球失了阻碍,顿时咕噜咕噜地滚下桌,“我和她又没关系,找她干什么?”
“也是。”量人蛇认同地点头,“不过还好有宋玄珠在,江小杏被抱着的话就不会那么怕了。”
圆球掉了,邬妄也失了再来的兴致,他的余光落在窗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他似乎隐约听见了熟悉的尖叫声。
待仔细去听,好像又只剩了狂风暴雨声。
量人蛇用尾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殿下殿下,时辰到了,我们不是要去偷你的剑吗?”
“嗯。”邬妄起身,掸了掸衣袍,“走吧。”
量人蛇欢天喜地地跟了上去,只是——
“殿下,我们不是去偷剑吗?来江小杏的房门口干什么呀?”
“本就是我的剑,怎么能说是偷。”
邬妄屈指弹了量人蛇一个脑瓜崩,“残骨现在认她为主。”
“也对哦,”量人蛇崇拜地看着他,“带上江小杏的话偷,呸,拿残骨就更容易了。”
邬妄赞许地点头,抬脚踢开了门。
纱帷被开门带起的风吹动,精致的雕花大床上,甜杏正蜷缩在宋玄珠的怀里,阖着眼,手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听见动静,宋玄珠为她擦汗的手一顿,往门口的方向看过来,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帕子。
甜杏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师兄?”她不太清醒,下意识叫道,“吃饭了吗?”
门外划过一道闪电,随之炸开的是震天动地的响雷。
甜杏吓得一颤,攥住宋玄珠的手,近乎贪婪地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柑橘香,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师兄,我怕……”
宋玄珠反握住她的手,“我在。”
安抚完甜杏,他抬起头,不太客气地问道,“邬兄有什么事吗?”
邬妄不太高兴。
他盯着两人,没说话,抬脚,一步一步朝床边走来。
等走到离两人一寸距离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脚步,从袖中摸出一张空白的黄符,指尖轻提,慢条斯理地在上面画着。
宋玄珠:“?”
最后一笔完美收拢,符箓倏地飞向宋玄珠,“啪”的一声贴在他脑门上。
下一秒,他僵硬地倒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邬妄袖中的红色绫缎飞出,在甜杏腰间卷了几圈。
她就像是卷成一团的春卷,被邬妄轻松地拎起,悠悠地往外走。
足以隔绝雷声的灵力罩瞬间落下。
令她恐惧的声音骤然消失,甜杏终于清醒过来,睁开眼,身子也停止了抖动。
待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当即笨拙地扭过头,要去看宋玄珠,“师兄!师兄!玄珠!等一下!”
邬妄走得更快了。
他三两步跨出门外,声音冷冷,“看来你是不想去取剑了。”
甜杏:“?”
“你今晚不是想去偷残雪,再顺带去看看山庄闹鬼是怎么一回事的么?”
邬妄拎着她,走路很稳,“若我不来,你现在还被雷声困在宋玄珠的怀里,今晚是别想取剑了。”
“不过我瞧你也乐在其中。”
他的语调平平,听起来却有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甜杏讨厌被人猜透心思。
但被他猜中,又另当别论。
“师兄怎么知道我想去偷残雪?”她不但不恼,反倒两眼亮晶晶的,“果然是心有灵犀。”
“只是后者有些不对,我乐在其中又何以见得?”
邬妄:“……”
见他不说话,甜杏在绫缎中挣扎着要起身,努力伸着脖子想看他脸上的表情,“师兄?师兄你害羞了吗?为什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