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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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教授笑了,“你知道为什么美国大学授予教职人员终身教授职位,此后不再以任何方式考核他们?”
  助理摇摇头。
  “你再去看看诺奖得主们一生发表过多少知名期刊论文,我保证比大多数不入流的学者还要少得多。”老教授眼神犀利,“巨大成果难有阶段性反馈。如果年轻学者不敢挑战宏大主题,反而满足于发表零碎话题带来的引用量和名气,人类社会就不会前进。”
  “学界需要她这样有锋芒的年轻人,即使是失败,我们也需要她的失败。”她拍拍助手肩膀,“小伙子,你要学的还很多。”
  “别这么看着我。”卢卡嘴角难看地一咧,“我最怕你那一脸学究样,执拗得能把人盯死。”
  许洋心虚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时分不清谁是金主谁是乙方。
  “你按我说的发邮件,法官大概率会撤了你的案子。一旦撤案,你就去跟校警说,法官已经关闭此案,他们只能撤诉。”卢卡在接待室里踱步。
  皮鞋在杂乱空间发出“哒哒”声,卢卡眼里闪着泼皮智慧,“等校警撤诉了呢,你拿着法院和校警两边的材料去找学校国际处,说你已经无罪,让他们重新给你颁发I-20文件。”
  许洋来不及讶异。
  “当然,你也得讨好一下系主任和导师。这就是你们校内的事了。”卢卡卖弄着纪忍冬给他讲过的学术圈内幕,“不过据我所知,导师最怕的既不是组内搞不出成果,也不是学生拿着钱不干活,而是——”
  卢卡凑到许洋耳边,狡黠地悄声说,“学生自杀,在遗书中指控导师的劣迹。那他的教师生涯就结束了。”
  许洋虎躯一震。
  “开个玩笑,这是全系的丑闻,系主任和导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卢卡大笑着拍拍许洋肩膀。
  “可是……”许洋一根筋,“这不是两头骗吗?我不做这种人!”
  “兄弟,你打人了,正被警方起诉。”卢卡同情地拍拍他肩膀。
  “那孙子自己行事不正!”许洋脖子一梗。
  “你或许认为自己无辜正义,我不在乎。我的工作是帮你吵架,吵架就得耍无赖。”卢卡过来人一般送去同情一瞥,“下个月最后一次开庭,这几周学学英文俚语吧。你这小身板、这莎士比亚英语,真的到里面,没被操死也先被揍死了。”
  许洋自然知道“里面”指的就是监狱。
  “我愿意,我愿意,”许洋没了方才神气,吓得连连点头,“我怎么都愿意。”
  哄走了许洋,卢卡如释重负瘫在办公椅上。
  谢天谢地,又混过一劫。
  纪忍冬和卢卡各自走出小会议室和接待室时并未意识到,他们又一次在困难重重的人生路上升级了生存技能。
  卢卡扯松领带,驾车赶往C大时想的是,他此番下流操作最好别叫纪忍冬知道,她一定瞧不起他的流氓手段。
  纪忍冬走出教学楼时,忍不住回想自己在老教授面前又卑又亢的模样。若换做卢卡,肯定比她长袖善舞得多。
  纷繁世界,三教九流。
  他们望着光谱另一端的那个人散发异样光芒,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别人眼里披巾斩棘的战神。
  春日午后的暖阳把道旁丁香花的香气烘得清甜可人。远远地,纪忍冬瞧见教学楼门口停着辆熟悉的旧跑车。
  作者的话
  芒朵
  作者
  06-12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聊天哇!
  第24章 这里是学校,限速25英里!
  纪忍冬刚从教学楼出来,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骚紫色野马跑车。整个芝加哥不会有第二辆如此扎眼的车。
  她心生欢喜,快步走去,熟稔拉开车门。
  “来接我的?这么有良心!”刚钻进车内,冷风吹得她直打哆嗦,连话都带着颤音。
  卢卡没等她坐稳,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飞出去,后坐力将纪忍冬按在车座上,像一只大手扼住她喉咙。
  “你疯了?!”纪忍冬大喊,“这里是学校,限速25英里!”
  卢卡又一脚刹车,车速骤降到25迈,纪忍冬身体猛地向前冲,被安全带拦在半空。
  “开车不能斗气,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的!”
  “我混子,高速上我都照样倒车,你没见过而已。”卢卡一脸无屌所谓的样子。
  “low不low啊你?!”
  “我他妈一直这样,可不像你那么高贵。”
  两人无话。
  纪忍冬一边纳闷,一边看着卢卡太阳穴上一条青色血管“突突”地涌动,莫名觉得他愤怒时比平常更性感了。
  “你今天不顺心吗?有事可以跟我讲。”纪忍冬的语气很平静,甚至透着不合时宜的关爱。
  “忍冬,”卢卡强忍着火气,语气随着她柔下来,“告诉我,你有事瞒着我吗?”
  那可太多了。
  她和安娅合作项目,她同岳天骄和祝远山一起背后说他是渣男,她不爽他有女朋友,不爽他和唐果儿搞在一起,更不爽现在又乱七八糟地缠上什么瑶瑶。
  “你问哪一件?”
  “有几件?”
  纪忍冬迎上卢卡狠戾而破碎的目光,“你要是毫无察觉,那就一件也没有。”
  被识破的谎言才叫谎言,未被识破的叫做手段,不是吗?
  卢卡顾不得那么多,他心里只有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的研究经费从哪来?”
  听到这话,纪忍冬瞬间明白,安娅终究还是比她快了一招。
  “澳大利亚霍氏集团的文化项目,通过寻找华人的共同历史记忆打造用户社群。安娅现在是我顶头上司。”
  纪忍冬承认得很痛快。经过从前那么多龃龉,她明白事已至此,没有什么比诚心沟通更宝贵的事。但愿她此番觉悟不算太晚。
  “安娅没跳槽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她主动找我,让我帮她劝你去澳洲跟她结婚。我答应了,条件就是她得帮我找项目经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短短一句话里,卢卡心碎得很大声。
  “这也是条件之一。”
  又是沉默。
  毕竟久经情场,卢卡很快调整好状态,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有个重要的问题,他还是要问清楚。
  “所以你很愿意我去找她?”卢卡边开车边扭过头来,不嗔怪,也不恼怒,只是问她。
  “你这样问,让我怎么说……”纪忍冬躲着他的目光,脸转向车窗外,“开车就认真看路,别学言情小说里耍帅。”
  “少给我转移话题,”卢卡的视线在前方和右边来回转换,“怎么不能说了?”
  看着他一眨一眨的大眼睛,纪忍冬刹时分不清,是不是文化差异让他真的不懂她的难言之隐,“我......”
  “你说啊!”卢卡狡猾地假装着急,车轮灵巧过弯超车。
  “因为…...”纪忍冬一紧张,手指就习惯性地绞衣角,“有些话说出来,不得体。”
  卢卡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得体”两个字,只是催她,“你就直接说。”
  末了安全感十足地加上一句,“别害怕,有我。”
  纪忍冬无奈,除了他本人,还有什么能让她担心害怕的?
  “我…...”她的喉咙堵住。
  抬眼,卢卡鼓励的眼神焦急落在她身上。现在是红灯,纪忍冬没了掩护。
  她心中一横,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卢卡明白她更重要的?
  “我从来都不想你走远。可她是你女朋友,我没有立场。”
  “你看,”卢卡放心下来,发自内心地温暖一笑,“没有尴尬,没有不得体,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
  可是,你也不会变啊。纪忍冬望着他嘴边笑出的褶子默默想。
  路口的左转道红灯比人命还长,排队的车里载着一串不耐烦的心。
  卢卡却心情不错。他见纪忍冬闷闷不乐,右肩一耸,肩膀从领子里褪出来,露出结了痂的深红牙印。
  “喏,说好的,给我吹吹。”他眼睛一眯,撒娇道,“可痛了。”
  纪忍冬伸手轻抚他的伤处,光滑皮肤上凸起一粒一粒的粗糙结痂,深色结痂边缘的皮肤粉红肿胀。
  “活该,谁让你伤别人的心。”纪忍冬报复似的重重按在痂上,等手指抬起时,原本粉红色的皮肤变得发白。
  “哎哟——”卢卡呻吟了一声,嗓音沉闷又娇嗔。
  “那个瑶瑶咬你的时候,你也这么叫的?”纪忍冬白他一眼,“那敢情好,省了夜间项目了。”
  “你好凶。”卢卡嘴一撇,委委屈屈,“她倒是想跟我上床,我说不。不然我还要不要跟阿川做朋友了?”
  “怪不得你朋友多噢。”纪忍冬阴阳怪气。
  左转灯由红变绿,后车不耐烦地鸣笛。卢卡稳稳起步,车速老老实实控制在限速以内。
  在窗外景色变成纪忍冬熟悉的小区外不远时,卢卡已经一五一十将那晚同瑶瑶、阿川间发生的事讲完,包括他左拥瑶瑶右报唐果儿,和两位美人纷纷在他肩上落泪的“光辉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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