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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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极其自然地岔开了话题:“你们怎么来的?居然比我的车都快?”
  江澄一笑,道:“这有一条水道,水流急,暗礁多,好在我们这帮人别的不行,就水性好,勉强能走。”
  “回去吧。”杜隐禅难得正经说话,“江漕总,听我一句劝,水有水道,陆有陆规。你在长江上是条龙,可在这军营里,雷鹤存才是盘踞的山虎。别再干以卵击石的傻事了。再说了,雷鹤存将曲医生掳来,是为了治病。我看对他挺客气的。”
  这句话本是江澄劝她的,不想现在又由她拿出来劝告江澄了。
  江澄再次抱拳:“杜少爷金玉良言,江某记下了。今日大恩,容后再报。”说罢,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手下打了个手势,几个精壮汉子就此离去。
  “行了,房少爷。”杜隐禅重重地把自己摔进驾驶座,侧过头,看着副驾驶座上还没从傅小姐躯壳里挣脱出来的男人,“戏演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就别再依依不舍了。”
  “你是特意来救我的?”房雪樵抚着旗袍上的褶子,低垂着头,“你怎么知道我被抓来这里了?”
  杜隐禅看不得这副样子,发动起汽车,单手扶着方向盘说:“我可没那闲心,是殷小姐委托我去找你,这才听说你被雷鹤存的兵抓来了。带你回去,能跟殷小姐交差,总不能叫佳人失望不是?”
  房雪樵一阵黯然。
  “呵,”杜隐禅瞄他一眼,“不高兴了。你还真爱上曲医生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女娇娥了,别假戏真做,你们注定没有结果的。”
  房雪樵抬眼看看她,又狼狈地转过视线,看着远处的风景,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什么都得要一个结果吗?
  “疯了,简直都疯了。”杜隐禅摇头晃脑地叹息,“一个两个,都不正常!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世道?男不男,女不女,情不情,义不义。全乱了套了。简直是阴阳颠倒,乾坤错乱。”
  这一路上,再没了说话声。
  快进五寅镇的时候,杜隐禅让房雪樵帮自己弄几条狗,她没说做什么用,房雪樵也没问,只是一口答应下来。
  车子碾过最后一段石板路,驶入五寅镇。
  镇子里炊烟袅袅,带着饭菜的香气。杜隐禅在一个僻静的巷口停下车,将房雪樵放下:“自己叫车回殷府。”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卸下一件货物。
  房雪樵赌气似的跳下车,转身就走。
  杜隐禅将车开到一个水沟旁,跳下车,胡乱扯下一大把粗粝的火麻草,咬紧牙关,撩起衣袖裤腿,用尽全力将火麻草狠狠搓在裸露的皮肤上。
  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火麻的毒刺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刺入肌肤。她强忍着,眼中泛着泪花,手下却继续搓揉着手臂、小腿、脖颈,白皙的皮肤很快通红肿胀,鼓起密密麻麻的红色燎泡和水泡,有些地方甚至被搓破了皮,渗出细小的血珠。
  疼,火辣辣地疼,仿佛被烈火灼烧。
  她勉强支撑着,将车歪歪扭扭地开到永福客栈门前。
  暮色已浓,客栈门口悬着的两盏红灯笼散发出朦胧光晕,映照着门前伫立的身影。
  宋执钧显然已等候多时,一张俊脸阴沉着,手上的烟只剩个尾巴。
  杜隐禅将车停在他面前,车窗缓缓摇下,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中透着诡异红潮的脸,脖颈间布满水泡的皮肤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师兄……”她的声音虚弱至极,“……救我……”
  宋执钧满腔的怒火和质问瞬间烟消云散,他忙拉开她的衣袖,只见手臂上、脖颈间片片骇人的赤红、肿胀和密密麻麻的水泡。
  这是瘟疫的征兆!
  “隐禅。”宋执钧失声惊叫,他一把拉开车门,忘了可能的传染,伸手去探她的额头,“你去了哪里?怎么会这样?”
  杜隐禅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快耗尽,从唇边挤出几个模糊的字:“军营,好难受,师兄救我……”
  第41章 ☆、41、封口
  宋执钧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恐慌和揪心的痛楚。他的目光在她痛苦的脸上和溃烂的皮肤间来回扫视,军营,她竟然去了军营疫区。
  “别怕,我在。”
  宋执钧弯腰探身,将杜隐禅打横抱了出来,动作尽量轻柔,生怕触碰到她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口。
  他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冲进永安客栈的大门。
  “哎呦呦,这是怎么啦?”拨弄算盘的余婉娘看到杜隐禅时,惊得手中算盘砸落在地,她小跑着迎上来,跟在宋执钧身边不住地问东问西,“杜少爷受伤了吗,要不要紧?我去请大夫呀。”
  “滚开!”宋执钧脚步被迫一滞,眼睛狠狠剜向余婉娘,“去,准备热水。”
  余婉娘被吓得一个哆嗦,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是是是,热水,马上,马上。”她再不敢多问一句,提着裙摆跑向后厨。
  宋执钧将杜隐禅抱进房中,安置在床上。
  “小禅,你告诉我,你去过多久?”他俯身低声问她,“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我中午到了军营,是殷明敬,她求我帮她去找女校对……”杜隐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虚弱,其实她这会儿真的很痛苦,火麻带来的痛感叫她生不如死,“师哥,从里面出来我就觉得很难受……”
  宋执钧点头:“我知道了,小禅,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说罢,他离开了房间,不大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玻璃药瓶回来,从里面倒出一片暗红色的药喂给杜隐禅服下,轻声道:“吃了这个药,你就会没事的。”
  杜隐禅明白这就是解药了,她低声哀求,声音细若游丝:“师哥,我想要喝些冰的,我心里烧得难受呀。”
  宋执钧被她这句话说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好,等我,我去叫他们送来。”
  当房门再次关上,杜隐禅忙将藏在舌下的药片吐了出来,用锡纸包裹严实,挣扎着爬到桌边,将茶壶里的冷茶倒在毛巾上,
  快速地擦过手臂双腿,火麻毒素带来的灼烧感果然减轻了些。踉跄着回到床上,刚躺好就听见了脚步声。
  宋执钧亲自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回来,亲手喂她喝下。
  大毛提了热水上来,杜隐禅将衣裳脱下隔着门扔给宋执钧,宋执钧拿去全部焚烧。杜隐禅忍着剧痛洗了个澡,却不敢穿衣裳,只穿着一件浴袍,侧躺在床边上,考虑着怎么把这解药送给曲怀霜,不,她应该送给雷鹤存,这一粒小小的药却能给她换来她最需要的东西。
  房雪樵回到了殷府,经过简单粗暴、上下其手的搜身后,终于进了内宅。
  他先去见了殷明敬,将被郑怀安强行带走及杜隐禅涉将他救出险的经过说了一遍。
  殷明敬担心的问道:“杜先生,他没有事吧?”
  房雪樵如今提起杜隐禅,心口总是隐隐作痛,他按住胸口,只是摇摇头,说:“看起来没什么大碍,抽着烟,和人吵架,凶得很。”
  殷明敬不禁莞尔。她能想象杜隐禅那副泼皮无赖模样。这人真是奇怪,在女孩子面前温文儒雅、周到和善,是位翩翩公子;可一遇到强权,便化身斗士,又是挖苦又是捉弄。这般特别的人,着实让人难忘。
  两人想的是同一个人,但是心境却完全不同。
  殷明敬看他疲惫不堪,便柔声道:“傅小姐,你担惊受怕,又奔波劳累这么久,赶紧回去休息。”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药盒,”我这里有些西药,是治疗感冒的,你可以吃几颗,算作预防。毕竟是疫区,可不要掉以轻心。另外,别告诉别人你去过军营。”
  房雪樵道谢接过药盒,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客房。热水洗去了身上的尘土,却洗不去心头那种钝痛。他躺在床上,盯着帐顶的绣花,眼前却总是浮现着杜隐禅冰冷的态度和嫌弃的表情,只好坐起身来,准备等天黑之后,摸出去,帮她去找狗。谁知道她要狗做什么,她做事一向都是这么摸不着头脑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房雪樵立刻警觉起来。女装、假发,这些伪装如同第二层皮肤,在最短时间内披挂整齐。他对着模糊的镜面草草整理了一下鬓角,才用带着倦意的声音问道:“是谁?”
  “是我,傅小姐,你方便开门吗?”
  房雪樵听出是倩儿的声音,想必还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他稍一犹豫,推脱道:“我今天很累了,已经睡下,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开门呀,傅小姐,是我。”
  这次是林瑟薇的声音,余音袅袅。她居然亲自来了,房雪樵不得不打开房门。
  “哎呀是六姨太。”房雪樵应付的笑着,“您有什么就让倩儿说一声,怎么还亲自来了呀?”
  林瑟薇林瑟薇唇角噙着一抹浅笑,不见外地走进门来,坐到简陋的椅子上,笑道:“傅小姐,今天一天没见你的面了,你去了哪里呀?”
  “大小姐差我出去办了些琐事,奔波了一天,弄得一身尘土狼狈,刚回来梳洗了想歇下,让六姨太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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