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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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毕然来说,找工作是生存所需,而对师弟而言
  ,有没有工作,只是面子上是否过得去的一环。也许一时受挫,但有人兜底,总不缺海阔天空。
  “不不……”程叶却摇头:“虽然在你告诉我他在国外之前,我也想过他的嫌疑,但我所说的人,并不是你师弟。”
  “那你指的是我师妹?这更不可能了……”毕然像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两人已走到了一楼出口,程叶语气凝重:
  “你再想想你说过的话,除了师妹、师弟,还提到了什么?”
  “我说,师弟喜欢师妹,而师妹总是给我送东西。我婉拒了她很多礼物……”
  毕然突然顿住了。
  是礼物——
  那些被他婉拒的礼物。
  “关键并不在你师妹或师弟,而在于你的‘婉拒’。那些礼物,你师妹是怎么给你的?”
  毕然已经反应过来,他看向程叶,跟上了她推断的节奏。
  而程叶仍在说着:“我本来也不确定,而你一直没醒来、没开门,我也没法问你。
  “但我想起来,你提到过,你师弟会把外卖也当成你师妹点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一直通过这种,由人代交的方式,给你送礼?”
  毕然点头:“对的。毕竟是女孩,当面送东西多少会有些尴尬。她都是上单快递上门,或是同城速递。”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外头。
  光洒在毕然眼中,那些碎片式的信息渐渐汇聚起来。
  礼物、拒绝——
  程叶取出手机:“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是外卖订单,为什么是我?有没有可能,这循环里的一切都不是偶然。很多事情,早就有了因果?”
  程叶回忆起她的循环,“第三次循环时,我被警方问话,他们一直追问我一个时间,凌晨一点二十三分。我猜,那就是……”
  第37章 ☆、37录播
  程叶说到这时,喘了口气。
  本该如此明显的答案,可她却用了这么多次轮回,才敢彻底确认。
  “那是你出事的时间!”
  六月八日,凌晨一点二十三分。
  “但当时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我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快两点了,我那时刷过你直播间,你当时还在正常直播。”
  “你看见我在直播……而我当时已经出事了?”毕然一顿,“这时间对不上啊?”
  “对,但也不对!因为亲眼看见你直播,所以警察问我那个时间点时,我虽然想过那可能是案发时间,但也没敢往那想。”程叶点头又摇头,“直到上一次循环,你用录播迷惑凶手的事情,提醒了我。你可以设置录播,凶手也可以!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我刷到你直播的时候,你已经出事了。
  “我那时看到的,已经是录播!”
  她回忆起那一夜的雨,回忆起她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包裹时又凉又温暖的触感。
  “所以,我没有发现你出事,直播间的粉丝也没有发现。
  “凶手利用这个时间差,成功从万年公寓离开了。”
  程叶说着自己的发现,心有余悸:
  “而有那么一个人,在6月7日到8日的午夜之间,会受到刺激而失控。我太迟钝了,之前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人!”
  “哪怕我曾经在他手机里,亲眼看见过你的直播,我也从没想过会是他……”
  回到故事的开始,也许答案早已展现在眼前。
  为什么站点的监控从下午就坏掉了。
  为什么会有人能用她的身份证注册手机号。
  能掌控监控,也掌控她的手机号。
  在6月8日凌晨时分,倒在外卖站点门口——
  程叶从手机里,调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全身照,不高的个头,精明的双眼。
  喜欢皱紧的眉头,还有常年抽烟而被熏黄的手指。
  “这个人,你见过吗?”
  *
  李利打开手机。
  他看了一遍,又再看了一遍。字字句句都快能背了,也依然没能更改的内容——
  这是公司人事部门的信息:
  “……考虑到您的情况,公司希望您主动离职。感恩您为公司这些年的贡献……”
  这是上个月发来的,信息很长,有安抚、有补偿。
  可话里话外,是嫌他老、嫌他不中用、嫌他不再像年轻小伙子、壮年青年们、还有那些学历高背景强的人一样,能为平台挣钱了。
  下头还有人事部熟人私信他的话:
  “老李,别倔了。我也就能保你到6月8号,到时交接,咱好聚好散啊!”
  他的十年。
  李利扯着嘴角,看着补偿方案里的工龄。
  他快五十了,还能去哪找工作?他心脏有毛病,体力活也干不了多少年了。
  那天有骑手嘴碎,在私下说的话被他听见了:
  “……干不动,被平台踹了。”
  对方没点名,但他想说的就是他——被踹了。
  李利冷笑:这根本不是拿钱走人的事儿。
  在老家,人人都说他李利在北市混得好,这算什么?
  就这通知,是他的脸放地上踩。人都说干外卖骑手是过渡,而李利不是。他打从一开始,就是想好好干的。他不是那种众包骑手,从一开始就是公司的人。
  他指着五险一金,指着公司的晋升未来。
  曾几何时,他也确实是一线骑手里最出色的那一批。
  有些站长是靠物流管理的学历、服务业的资历,从绿色通道当上的站长。
  但李利不是。他是实打实一单单跑出来的。
  他为平台做过许多事情,哪怕收到这离职通知以后,他还得隔三岔五,去交警队捞人。
  “站长……算我对不住你。”
  又一宗事故,一名新来的骑手因为超时,逆行闯了红灯。
  这些年来,不都是他吗?
  去领人,去
  看监控。
  这就算了,那骑手带了哭腔,说扛不住这压力,提了离职。
  李利烟圈一吐,若是从前,他一定会苦苦挽留。甚至人走了以后,还时不时打电话过去,问近况怎样,要不要回来帮忙。
  毕竟人越来越难留了。
  都以为外卖员满大街都是,但事实上,好的外卖员难招也难留。
  除了口罩那两年封锁,人好招些,如今骑手走得是越来越多了。
  可现在这一刻,在他任职站长的最后两天。
  他听之任之,随便了。
  6月7号了。
  听说新站长明天就会来交接,骑手们有的得到了通知,有的没有。
  爱走走,都滚蛋!
  有人劝李利,心放宽些、少计较些。
  可很少有人知道,他能有今天,全是因为计较。
  不说别的,考核系统里,那密密麻麻的准点率、好评率、订单完成率……
  用他的时候,靠他的计较。不用他了,就劝他别在乎?
  他上网,刷到有同行接受访问,说外卖员是被困在系统里的人。
  李利啐一口烟:十年前就觉得这系统不咋灵。
  他努力过、修正过,也在这系统的算法中辉煌过。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学历越来越高,拼得越来越狠,系统也一天天优化……
  福利好了,骑手群体素质高了,社会地位也越来越被尊重和在意……而现在,他成了这系统被抛弃的人。
  李利看着交接的单子,回想起自己这一单又一单,若真说到源头上,还是因为他的计较——
  谁对他好,他肯定记得。
  可要对他差,他直接刻骨子里。
  这跟他爸有挺大的关系。
  李利本来叫“李顺”,而他爹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有味儿”。
  他出身的村子里没有规模化的养殖,村民们都是散户养的鸡鸭牛,鸡舍猪圈脏了没有机器清理,就需要人工。而李利他爸,就干这个的。
  除了这,还有河道清淤泥,田里水渠要维护,都是他爸在干。
  一到夏天,他爸身上就总有洗都洗不掉的粪臭味道。
  公理公道地说,他爸虽然干的活儿臭,但人好,也不爱跟人算帐,口碑挺好的。
  可穷山恶水的地儿,人太好就等着被人欺。
  他爹耳根子也软,来个什么亲戚借钱,也就借了。明明自家也没几个钱,结果积蓄通通借了别人,等缺钱时,倒是一个来帮衬的都没有。
  李利的妈气得不行,干脆给儿子从“李顺”改名“李利”,只盼儿子日后能讨回些好来。为了能让这个家不被人搓圆揉扁,李利和他妈,都活成了他爸的反面:
  他妈成了悍妇,而他成了打架的孩子王。
  都吞不得半口气。
  李利从小个头不高。但从七岁起,就没人再敢惹他,因为他能为人一句说他臭的话,就把人打得起不来。曾有不怕吃亏的大孩子笑话他爹的味儿,愣是被李利打趴在地上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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