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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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二哥……”许临书从指缝间挤出一丝蚊蝇般细微、颤抖的声响,试图解释,“我们就是随便闲扯几句,真没别的意思……”
  “朱雀门前喊三声?”萧翌根本不给许临书把话说完的机会,冷不丁地截断他的话,靴尖轻轻抵住张亦琦裙摆的滚边,看似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不如现在就喊给本王听听。”
  张亦琦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缓缓转过身,硬着头皮鼓足勇气对上萧翌的目光。她心里虚得厉害,可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冒了出来,逞强道:“殿下,我们真的不过是闲聊几句,并无恶意。”萧翌紧紧盯着她,深邃的眼眸中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有愤怒,有无奈,更多的却是如深潭般深深的郁闷。“闲聊?聊本王要娶谁?”他身上散发的压迫感愈发强烈,声音里压抑着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能喷薄而出,将一切焚烧殆尽。
  张亦琦第一次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大脑一片空白,干脆破罐子破摔,咬着牙道:“没错,我说了那些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不皱眉!”
  萧翌眼底翻涌着好似漠北沙暴般的滚滚怒意,那眼神仿佛能将人瞬间吞噬。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他却猛地转过身,袍角带起一阵疾风,大步离去。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很长,透着无尽的落寞与失望。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张亦琦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长呼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早已被冷汗湿透了全身。她双腿发软,不得不承认,萧翌动起怒来,那气势,当真是令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待萧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后,崔致远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张亦琦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带着调侃意味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一丝玩味,“张姑娘,你还真是有点让人意想不到的本事。”说完这句话,崔致远也转身朝着萧翌书房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仿佛刚刚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张亦琦和许临书,这两只刚刚被人狠狠拿捏的鹌鹑,心有余悸地相互投去怪罪的目光,随后两人异口同声,气急败坏道:“都怪你!”
  张亦琦拖着绵软无力、虚浮的步伐,缓缓朝自己房间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整个人还沉浸在方才与萧翌对峙的余悸之中。路过萧翌书房门口时,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长宁。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万籁俱寂,大多数人早已沉入梦乡,她竟还未歇息。
  只见长宁的脸色满是焦虑,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眼神中透着慌乱与急切,全然没了平日里那副嚣张跋扈、颐指气使的模样,像是被恐惧和担忧紧紧攥住了心脏。
  张亦琦满心好奇,不禁走上前去,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徐福站在一旁,赶忙解释道:“公主要找殿下商议要事。”说着,他瞥了张亦琦一眼,接着补充,“只是殿下此刻心情糟糕透顶,下令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他。”
  “你到底有什么要事非得现在找殿下?”张亦琦看向长宁,追问道。
  长宁急得直跺脚,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怒意说道:“当然是问他为什么要把玉簪送给沈冰洁!”
  张亦琦一听到是这件事,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送都送出去了,其中缘由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呢?”
  “不是我放不下,是婉瑜放不下,她都哭了一整晚了。”长宁满脸无奈,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
  “所以说,你是打算来砸殿下的门问个清楚?”张亦琦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问道。
  长宁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可不敢,张亦琦,要不你上?”
  张亦琦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萧翌刚刚发怒时那犹如寒潭般冰冷、充满怒意的眼神,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连忙摇头拒绝:“我才不要去送死呢!”
  没过多久,崔致远也匆匆赶来。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问道:“殿下还没消气吗?”看样子,他也吃了闭门羹。
  徐福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殿下今晚是被气狠了,我跟随殿下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如此生气过。”
  长宁皱着眉头,满脸疑惑:“我也没见过,到底是谁惹他发这么大的火?”说着,她的目光顺着徐福的眼神,落在了张亦琦身上。
  长宁立刻向张亦琦发难:“你对二哥干了什么?”
  “不只是我,还有许临书。”张亦琦毫不犹豫地把许临书也给供了出来,没有一丝义气。
  “公主,你还是回去吧,千万别问殿下这个问题,问了只会让他更加生气。”崔致远上前,轻声宽慰道。这么长时间以来,崔致远第一次用这般温柔的语气主动和长宁说话。
  长宁有些受宠若惊,无意识的点了点头“是吗?那好吧,我不问了。”
  看着长宁如一只花蝴蝶般翩然离去的背影,张亦琦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些,恢复了一点活力,忍不住说道:“这个长宁公主还挺可爱的。今天她跑来找我哭诉,问为什么崔将军你不喜欢她,我还出主意让她晚上来砸你的门,把事情问清楚呢。你看,她为了她的小姐妹,都顾不上自己正深陷爱而不得的痛苦中,居然敢跑来砸萧翌的门,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太讲义气了。”
  崔致远微微挑眉,问道:“所以呢?”
  “所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这样重情重义的姑娘可不多见了。”张亦琦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崔致远垂眸,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张亦琦。”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全名,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你总是说殿下冷心冷肺,那你知不知道,你比他还差一点。”
  “什么意思?”张亦琦满脸疑惑,一头雾水。
  “你是没心没肺。”崔致远说完,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去,只留下张亦琦呆立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一个晚上,张亦琦成功惹怒了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最不能招惹的萧翌,以及向来脾气温和、最不容易被激怒的崔致远 ,她也知道,自己怕是又捅了篓子了。
  次日清晨,晨曦初露,淡淡的光洒进屋内。张亦琦怀着忐忑的心情,踏入餐厅,一眼便瞧见了坐在主位上的萧翌。他的脸色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而一旁的崔致远,同样面无表情,冷峻的面容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很显然,这两人的怒火还未消散,整个空间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张亦琦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只渺小的蝼蚁,悄无声息地隐匿起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说实在的,若不是前一天从杜娇妤那儿听说,萧翌特意请了大明寺的高僧,为沉船事故中的亡灵超度祈福,她才不愿在这大清早,冒着撞上冷面阎王的风险起身呢。
  幸运的是,萧翌虽满脸阴霾,但并未对她采取任何惩罚措施,像是看不见她那般,路过她身边时,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施舍分毫,径直走了过去。张亦琦暗自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些失落,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当晨雾如轻纱般,裹挟着丝丝腐臭之气,缓缓漫过扬州城的垛口时,大明寺的青铜巨钟轰然敲响,沉闷的钟声仿佛一把重锤,震碎了天边的第一缕天光,悠悠地传遍四方。漕运码头上,景象庄严肃穆,九百身着赭色袈裟的僧侣整齐排列,他们汇聚在一起,仿佛铺就了一片盛开的血莲,令人心生敬畏。萧翌神色凝重,亲手点燃往生烛,那跳跃的烛火在晨风中明明灭灭,好似承载着无数亡灵的寄托。
  “南无阿弥陀佛。”住持口中念着佛号,手中的金锡杖重重地撞击地面,三声闷响过后,惊起了芦苇丛中栖息的白鹭,它们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张亦琦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小沙弥们将一盏盏莲花灯抛洒进运河之中。本应轻盈漂浮的纸灯,此刻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拽住,在水面上打着旋儿,缓缓沉入了墨绿色的河底,消失不见。
  望着这一幕,张亦琦不禁思绪万千,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她想到了自己,或许在上一世,她离世之后,家人也曾请僧人超度,才使得她带着所有记忆,穿越时空,获得了重生的机会。她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这些因沉船事故而逝去的亡灵,在去往另一个世界后,能够摆脱今生的苦难,平安喜乐地生活。
  就在张亦琦沉浸在感慨之中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般作态,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罢了。”这声音带着几分嘲讽,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张亦琦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人竟是王秩,正是那天在同庆楼口出狂言,还自称是琅琊王氏后人的公子哥。她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不悦。
  “王公子,好久不见。”张亦琦率先开口,脸上挤出一丝礼貌性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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