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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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安国公不知,那正好可以去调查。他与忠王的书信不必管,但贪赃枉法、强占农田之事,总不可能没有痕迹可循。”谢兰藻冷静道。她们得确定那声音传递出消息的真假。
  “要不要请大德入宫为陛下祈福讲经?”细微的声音传出。
  中书侍郎的脸色刷一下沉了下去,哼声道:“皇宫乃祖灵所在,邪祟安敢来犯?”
  谢兰藻:“……”
  皇宫中。
  下朝后的赵嘉陵放空了脑子,用了早膳后才有闲工夫思考。
  她道:“将安国公进献的东西翻出来全部都丢——都送回库中。”
  谁知道桓启会不会在上面动手脚!她本来想说扔掉,但动静太大,恐怕太后过问,甚至外朝的官员还要弹劾她奢侈浪费。
  【宿主在干什么?】明君系统呆滞。
  【防患于未然。】赵嘉陵心中说。她也不知道这系统是她臆想的还是真的有神奇的存在来帮她,反正依着内心警兆做事总不会错。
  【宿主这是多此一举。您现在都知道桓启不是好人了,得行动起来。两个任务至少得完成一个吧?】明君系统焦虑地催促。摊上这么个宿主它能怎么样?只恨没在赵嘉陵最有斗志的时候加载完毕。
  【你是要我无凭无据将国舅下大狱?】赵嘉陵回复。
  她就算想罢免一个官员,就有一个接一个的朝臣上书,有义正词严引经据典闹得她头大如斗的、有涕泗横流口口声声先帝诉说老臣忠心的,赵嘉陵当初就说了一句“那你去见先帝吧”,就被御史谏官轮番轰炸半个月,连不问政事的太后都被惊动了。
  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什么乾纲独断的权威,没有,统统没有。
  【去查呀!】明君系统咬牙切齿,人不就是拿来用的吗?
  赵嘉陵木着一张脸:【朕上次让暗卫办了个什么事,也被指责了。】
  【是吗?百官们手这么长?】明君系统狐疑。
  它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去查数据库了。
  片刻后,明君系统带着尖叫回来。
  【宿主,你让暗卫去将谢兰藻家种的豆苗给霍霍了,暗卫是这样用的吗?!】
  赵嘉陵撇了撇嘴。
  【天符四年三月,宿主您让暗卫往谢宅扔酸诗——在被朝臣督促扩充后宫后,您将一切都赖到谢兰藻的身上,认为她不可能替您挡下这些糟心事,所以你以牙还牙。谢宅的确鸡飞狗跳一阵,谢兰藻的祖母襄城大长公主也就是您的姑祖母以为谢兰藻铁树开花心有所属,拉着她彻夜长谈,想让她将投诗人带回。当然,最后谢兰藻发现是您干的好事。】
  【天符三年十月,宿主将讲读所的《圣人图》换成谢兰藻的画像,并用谢兰藻的诗文习字,还御书谢兰藻律诗赐给臣僚。】
  赵嘉陵撇了撇嘴角,不高兴道:【有问题吗?朕就是想日夜与谢卿相对而已。还有,那劝朕扩充后宫的,不就是谢兰藻吗?】
  明君系统:【宿主您冤枉她了。中书令关心的事很多,唯独不关心您的终身大事。】
  赵嘉陵震惊,她失声道:“可恶,谢兰藻凭什么不关心朕?朕对她日思月想,谢兰藻心中怎么能没有朕?”
  殿中静默。
  伺候的宫人们默默地将头低了回去。
  她们什么都没听见。
  第5章
  怀着被谢兰藻无视的愤懑心情,赵嘉陵气急败坏地处理奏状,她磨着后槽牙很想找茬。
  奏状是各个部门的官员上奏的,身为皇帝的赵嘉陵只是过个眼,就送到政事堂让宰相们商量处分,宰相们提出意见再上奏,在这个过程中,已经亲政的赵嘉陵可以任性一下,但根据她过去的经验,她弄一下皇帝权威,那绝对是没事找事,后续的麻烦能让她一个头两个大。
  在看到宰相们拟定的秋讲侍讲名额时,赵嘉陵蹙了蹙眉。别看她对桓启说得干脆,实际上她压根不知道具体的人员。到此刻,将将名字收入眼底。她纳闷道:“怎么都是半老儒生?”皇帝的侍讲可不好当,尤其是皇帝大了,有自己想法了。
  侍讲怀揣着培养圣君的念头入宫讲学,万一碰到了不耐的无赖怎么办呢?幼年的小皇帝尚且容易掌控,但成年的就不同了。皇帝不愿听侍讲说的经文,非要玩物丧志怎么办呢?几个侍讲能够扛过皇帝呢?
  赵嘉陵很懂那些侍讲的为难,但她也崩溃啊。什么《古文孝经说》《大学》《尚书孝经学》《帝学》甚至是本朝仁宗圣学事迹,她真的一个都不想听啊。史还算有意思,可之前一个侍讲才给她说了争夺帝位同胞相残事就被言官弹劾了,说他挑拨骨肉之情。赵嘉陵无言,她就是听个故事而已,她不能以史为鉴吗?她还有什么同胞能给她杀啊?
  有次她对射艺感兴趣,希望侍讲能论射,谁知道那侍讲张嘴就是《礼记射义》,德不德的,听得赵嘉陵兴致全无。
  她完全不想读那些。
  百官们想培养她的道德,难道读了那些书册就有用吗?不,没有的。
  “四十五岁以上的厚重小心之人?”赵嘉陵“哈”了一声,将折子甩了出去。
  她不批!
  【宿主,您还有经学讲筵论经的任务在呢。】明君系统出来念叨。
  赵嘉陵木着脸拒绝:【朕不要对着年过半百的老儒。要讲学她谢兰藻怎么不来?她不在先帝时候就已经是学士了吗?】
  午后,谢兰藻来觐见。
  赵嘉陵坐在浴堂殿中,周身火气极旺。
  名单被她退了回去,说了“重拟”两字,谢兰藻会来,也在赵嘉陵预料之中。
  她沉着脸,努力地在谢兰藻跟前摆出威严。
  谢兰藻:“陛下对侍讲之人可有不满?”
  她的一颗心微微发沉,在早朝时,陛下虽然驳回了安国公的建议。可安国公毕竟是陛下的母舅,过去陛下也听了安国公的馊主意。朝令夕改对陛下来说委实是常事,不会是想着将陆适的名字填上去吧?那朝堂上对安国公不满的心声又算什么?那当真不是陛下的心思吗?
  如果能听到陛下心声,又是什么情况下可以?浴堂殿中,她与陛下相对,可尚未听到那奇怪的对话。
  赵嘉陵说:“太老。”
  谢兰藻道:“正当盛年。”
  赵嘉陵不听她讲道理,她说:“朕说老就老。”她心里头憋着无名火,气鼓鼓地瞪着谢兰藻,道,“谢卿年少成名,独步文坛,素有盛德,为何不亲自为朕讲经?”
  谢兰藻做了最坏的准备,哪想到赵嘉陵提都没提陆适,她微微一怔,旋即回神,不卑不亢道:“天符二年,臣为陛下讲学。陛下说臣年少,虽文章称海内,然而德业未成,恐开轻浮躁竞之风。”
  赵嘉陵:“……”她有这样说过吗?。
  明君系统:【宿主,系统的数据库的确提到这一条。您原本还因谢兰藻做您侍讲欣喜呢,但一听谢兰藻通宵达旦为中山公主独女安阳县主编书就生气了。再加上谢兰藻有不少应酬诗与中山公主有关,您就——】
  赵嘉陵急眼:【朕有那么小气吗?!不是,这都天符二年的事情了,谢兰藻怎么还记得,她就这么小气吗?】
  明君系统没吭声,怕小皇帝急上头直接喊出来。
  谢兰藻肯定听到心声了,但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谢兰藻的确听见了。
  她的眼皮子跳了跳,心想着,又来了。
  那什么“系统”出现后,陛下的心声便无处隐藏。
  【从小她就喜欢跟着皇姐,皇姐薨逝后,她满心都是皇姐的女儿。她待安阳都比待朕上心,她为安阳寻觅名师,而朕,只不过抄了她的几首诗,她就说朕不务正业!】
  【宿主,这是两码子事情。况且,您也不需要专门找人学书啊。】
  宿主虽然不爱向学,但是书法大家。
  【朕尖酸小气,耿耿于怀。谢兰藻凭什么那样待朕?朕心向明月,可明月独不照我!】
  赵嘉陵第无数次的羡慕她那死去的皇姐,明明她跟谢兰藻差不多岁数啊,明明两小无猜的是她们,怎么谢兰藻就选择了她的皇姐?想起了旧事,赵嘉陵满心酸涩无法宣泄,眼睛都气红了。
  谢兰藻被赵嘉陵的心声连番轰炸,虽然不似在朝堂上的荒谬,但同样让她觉得错愕,甚至因着委屈的音调生出淡淡的愧疚来。赵嘉陵自登基以来,大事上没犯糊涂,小事上常与她作对,还在各方心怀不轨的人诱哄下,做出些不太明智的事来。过去渐行渐远,她放眼看到的是未来。她以为赵嘉陵恨她这个操弄权柄的臣子,毕竟历朝历代,权臣的下场都不算太好。
  【朕在她心中,就是不如皇姐。】
  【哼,那又怎么样,朕活着,朕还当了皇帝!】
  【区区谢兰藻,朕何必垂涎她的美色?很快她就会知道,朕是她得不到的人。】
  少顷,赵嘉陵的心声又变了。
  同样的场景在她心中预演过无数次,赵嘉陵已经深谙内心胜利的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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