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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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实在是太理直气壮了,任谁看了都会短暂怀疑是自己的不对。
  是她在无理取闹,是她非要陛下这个与众不同的拥抱吗?
  “臣——”对上赵嘉陵那双明亮的眸子,谢兰藻再度失语。她应该让陛下收一收轻薄行的,可念头才浮起,就像是被打在沙滩上的前浪,哗一下就散了。她斟酌片刻,叹息一声,“臣没有埋怨陛下的意思。”
  赵嘉陵眨了眨眼,朝前一倾。
  谢兰藻:“……”她的脸上再度出现仓皇之色,先前浮现的红晕尚未退去,又重新点缀在眼尾,给清冷的面容抹上几分昳丽来。她抿了抿唇,“陛下,臣并非……邀宠。”最后两个字在舌尖徘徊,脱口后连尾音都在发颤,带着点不自在。
  赵嘉陵“喔”了一声,慢吞吞说:“那……就当作是朕在邀?”
  谢兰藻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被陛下的思维击败了。
  捍卫清白的事情就那样抛到九霄云外。
  陛下的这些举措,的确算不上什么呢。
  收拾了百感交集的心情,从宫中出去的谢兰藻,又是那芝兰玉树、风神俊迈的宰臣了。
  宫中。
  赵嘉陵再三回味,唇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前些年她还觉得每天都是一样的,枯燥而又乏味,偶尔想些旧事呢,莫名其妙把自己气倒。
  哪像现在啊。
  【朕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明君系统十分赞同这句话。
  如果宿主持续摆烂,就算是勉强完成了几个任务,不将“奖励”推行下去,那也是没有用的。
  不管宿主多么自我陶醉,任务总算是踏踏实实地落地了。
  海晏河清在望啊!
  至于宿主偶尔发癫,根本不算什么,反正折磨的也不是它。
  到了四月的时候,工部和将作监上禀,玻*璃厂、炼糖厂、钢铁厂等分门别类的大作坊都已经营造完毕,可以开工了。赵嘉陵自然是喜不胜收,这意味着可以扩大生产了。部分作坊,可以向州县推广,省得让州县将匠人都输送到长安来。
  在一片春风里,从蒲州刺史升为大理寺卿的郑琼玉也携带着家人回到了长安。
  大理寺卿是从三品的大员,赵嘉陵自然要接见的。她原想着等郑琼玉安顿好家小再招她来觐见,哪知郑琼玉归来的当天下午,便来求见了。赵嘉陵正召了宰臣们在宣政殿中议事,近来种种事,都向好发展,她的心情很是不错,察觉到郑琼玉某种急切的心情,她的眉头微微一蹙,旋即又舒展开,让内侍请郑琼玉入殿。
  郑琼玉出身荥阳郑氏,她二十四岁进士及第,于今已过二十年。仕宦生涯并没有蹉跎她的精神气,她的脊背挺直宛如一株昂扬的松木,眼神炯然明亮,藏着无限的意气。
  赵嘉陵眸光微亮,年过四十仍旧显露锋芒,可不是朝中那些浑水摸鱼、滑不溜丢的家伙可以比拟。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先帝还是干了些好事的。
  郑琼玉上前谢恩。
  她没在入长安的第一时间举报谁谁,赵嘉陵心中多少松了一口气。只是在听着郑琼玉进言的时候,系统的机械音又响了起来。
  【宿主,又触发任务啦。】
  【郑卿有什么不对吗?难不成朕和谢兰藻都看走眼?】
  正在进言的郑琼玉声音一顿,面上露出几分恍惚之色。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后,快速收了尾,视线不经意地在宰臣们的脸上一逡巡,见他们神色如常,眉头微微一蹙。
  她刚才听到了说话声,难道是幻听?
  也是,宣政殿中谁敢胡言乱语。或许是连日奔波,身体疲乏所致。
  赵嘉陵示意郑琼玉不必拘束俗礼,可入席落座,她面上平静,但内心深处在跟系统对话。
  【不是除奸佞,是进贤臣支线的。】
  跟赵嘉陵解释一句后,明君系统立马发布任务:【主线任务治国进贤人三真假难辨。】
  这对话落到宰臣的耳中,他们的神色多少出现些了变化,纷纷拿眼神去看郑琼玉。难道入京的郑琼玉也是个假货?那她是顶替了谁?什么时候开始顶替的?而再度听到声响的郑琼玉更是惊疑不定,与同僚对视刹那,诧怪更甚。
  【什么真假难辨?】赵嘉陵兴致勃勃地吃上了这口瓜,哦不,是开始深入了解系统颁布的任务,寻思着它能给出什么利国利民的成就奖励来。美好的畅想让赵嘉陵的眼神变得灼热,望向郑琼玉,更是一种得忠臣贤士的极大满足。
  郑琼玉是从下级官僚慢慢地爬升上来的,她的神色沉稳,可内心深处泛起了惊涛骇浪。同僚那莫名其妙的眼神足以说明她没有处在梦幻中。是谁跟陛下在对话?联想到在蒲州时候听到的种种祥瑞神异时,郑琼玉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要知道她对祥瑞嗤之以鼻,像显陵的异样,分明是陛下想要将忠王打发出去,后来忠王府属官的下场不就是个证据吗?然而现在,她有点不确定了。
  【这就涉及大理卿的家事了。】
  系统的叹息颇为人性化。
  【这一任务触发的贤人是大理卿的女儿阮似荆。】
  赵嘉陵还不明所以,但听到心声的宰臣们,神色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连谢兰藻都拿奇怪的眼神去看郑琼玉。
  她的母亲也出自荥阳郑氏,与郑琼玉同属于北祖房。郑琼玉在外游宦,双方往来不多,但对于郑琼玉家一些事,还是有所了解的。况且,身为宰相兼吏部尚书,要提拔高官,谢兰藻多少要去核验对方的户籍。据她所知,郑琼玉膝下只有一子名王师丘。这个女儿是怎么来的?
  郑琼玉压着惊异慢慢地细听,听到“女儿”后,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变化,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什么,可在话即将出头的时候,又快速而谨慎地噤声不言。陛下登极后,她首度回到长安,尽管听了种种长安传来的消息,但有的事情非得踏入漩涡中才能深刻体会。
  【她哪来的女儿?】赵嘉陵说。
  她已经决定奋起,对宰相们递上来的要员人选就不再是纯粹地批复下旨了,多少也要看这些官员的甲历。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新上任的大理卿只有一个儿子。
  【这就是涉及“真假难辨”事了,她的女儿在出生的时候就被她丈夫王六郎伙同产婆、仆妇偷偷调包了。】
  赵嘉陵:“?!”这任务让她怎么做下去?直接跟才回来的大理卿说“您的‘儿子’是假货”吗?充斥着同情的视线在郑琼玉的身上来回打转,片刻后,欲言又止的赵嘉陵打消了坦然相告的念头,打算等大理卿歇会儿在循序渐进地告诉她这个噩耗。
  郑琼玉摇摇欲坠了,这个消息与晴天霹雳何异?
  这番入宫可谓是凶险,她摸不准那奇怪的声音到底是真还是假。
  是她头脑发昏了,对吗?
  怀揣着满腹的心事,郑琼玉跟着宰臣们一道从殿中退出了。
  户部尚书项燕贻跟郑琼玉是同科,两人时常书信往来、诗文唱和。秉着为圣人、为好友排忧解难的信念,在出宫之后,她追上郑琼玉道:“三娘,都说养儿肖母,可我看大郎他——”项燕贻对上郑琼玉的视线欲言又止。
  有些话是不必说尽的,恰恰因着一层宛转曲折,郑琼玉刹那间便领悟了。她的眼皮子一跳,心呢,直接坠入了冰窟。她的脸色青青白白,许久后才吐出一口浊气,朝着宫城方向一拱手,轻轻道:“鬼神也问苍生事?”
  项燕贻笑道:“天佑之。”
  郑琼玉说不出话了。
  这稀奇古怪的事情她不该相信的,奈何王师丘就是个没出息的蠢蛋,她不止一次萌生那玩意儿不是她生的的念头。她跟王师丘之间甚少母子之情,每每看着那张酷似王六的脸就觉得烦心。
  等等,大郎与她不像,可跟王六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如果那道奇怪的声音属实,是王六伙同仆妇换人,那——
  郑琼玉仿若醍醐灌顶,思绪刹那间上下贯通,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哪还有面圣时候的从容自若。
  好个王六!
  胜业坊。
  先一步抵达长安的仆役已经租好了宅子,郑琼玉一家已经卸下行囊入住。
  “阿耶,听说国子监不得陛下青眼,那什么明德书院才是陛下所重,儿想去那边读书。”王师丘兴奋道。他早就不想待在蒲州,这来长安了,可不是结交权贵的时候吗?原本是要去国子监的,但他听说监生连番被呵斥,甚至连皇亲国戚都不愿在那读书了,立马就打消了念头。
  明德书院颇有声名,他在蒲州都听见了。
  他娘可是三品大员,难道连个入学资格都没有吗?
  第60章
  王六郎一贯纵容王师丘这个儿子,哪会跟王师丘说“不”。虽然听到种种风声,可在他的认知里,明德书院与国子监想来也没大区别的,国子学、太学等皆依据出身进学,而明德书院连庶人之子都能入内读书,何况乎朝臣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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