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婚嫁手册 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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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家亡故的这位前任家主,章晗玉有点印象。为人似乎严厉得很。
  “家里连活物不许养。怎么,怕你们小辈玩物丧志?”
  凌六郎缩了下肩膀。
  背后议论先人犯忌讳。凌家家训自幼入骨,更何况谈起的是过世的父亲。
  他低声嘀咕,“我家阿父确实严厉得很。不过他没怎么管我,主要都在管长兄。”
  亡故八年的先父余威尚在,章晗玉倒不觉得很意外,还把自家傅母的事例端出来当笑话讲。
  “我家傅母管教我也严厉。家里的藤条都抽断过几根。听你说来,跟你家亡故的先父,半斤八两了。”
  凌六郎很是不服气,“打断几根细藤条算什么。我小时候有次撞见阿父责罚长兄,我的老天啊,满脊背满地的血,阿兄一动不动地跪在血泊里,我还当他死了!吓得我……”
  旁边的凌长泰突然插嘴道:“六郎慎言!阿郎来了。”
  不止凌长泰远远地看见了,就连章晗玉也瞧见抄手游廊尽头出现的一角海青色衣袂。
  凌春潇紧张起来,抱着雪球想撒腿跑又无处跑,回头警告凌长泰:“你在长兄面前多嘴,害了我的雪球,我跟你梁子结一辈子!”
  凌长泰也很无奈:“阿郎如果问起,职责所在,卑职不能不说。”
  凌春潇眼疾手快把雪球往章晗玉的怀里一塞。
  “雪球放去长嫂院中,就当长嫂养的。无人泄密给长兄,他哪有闲心追问猫是不是我养的?他不问,你不说,行不行?”
  凌长泰默默点头。
  远处那道海青色的修长身影越走越近,凌春潇紧张又担忧地横在院门外,小声提醒:“长嫂,抱进屋。”
  章晗玉露出思索的表情,摸了摸雪球背上的长毛。
  不许家中兄弟养猫儿么……?
  在小处严厉,倒不怎么像他。
  兴许是受了父亲严厉持家的影响?
  雪球在怀里娇里娇气地叫了一声。她一松手,雪球便奔向屋里。惜罗眼疾手快地把门关上了。
  等凌凤池走来婚院敞开的门前,周围安安静静,扭打的痕迹早收拾干净了。
  六郎和凌长泰各自站在院门外,齐齐恭谨行礼迎接,章晗玉似笑非笑地站在门里。
  凌凤池的目光挨个扫过幼弟凌乱的衣襟、凌长泰绷紧的神色,什么也没问,只道:
  “打完了?各自散了罢。”
  恢复清净的婚院里,男女主人并肩往屋里走。
  章晗玉升起几分好奇心,故意招了两个月大的小奶狗来,抱起尾巴狂摇的小奶狗,引对方说话。
  “六郎来看我新养的狗。听他说,凌家许多年不曾养狗了?当中可有什么忌讳?”
  凌凤池果然绝口不提忌讳,只跟她道:“先父爱清净,不喜犬吠。”
  两人进了屋,凌凤池关上房门,这才问起:“听说你来了月事?二十八日不方便出门?”
  章晗玉早有准备,笑而不语,并不分辩。
  月事怎么查?难不成还能当场把她衣服扒了查验?这种事她觉得凌凤池做不出。
  她不急着给自己分辩,还有心思倒打一耙。
  “我还当凌相想我了,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婚院探望我一眼。心里高兴,正打算留你用顿午食……原来又是过来质问的。”
  她口齿清晰地咬住“又”字不放。
  “昨晚半夜三更地过来,把我推醒问供,怀疑马匡被毒死在大理寺狱跟我有关系?今日又为什么事?来问,我接着。”
  被她连问两句,凌凤池果然沉默下去。
  沉默着在窗边书案坐下,待客清茶敷衍地推来面前时,他仿佛下定决心,抬手握住章晗玉的手,开口道:
  “未能体谅你的心情,是我的过错。”
  章晗玉没忍住,微微地一偏头,嘴角边露出个浅浅的狡狯梨涡。
  这些习惯三省吾身的士大夫啊……
  关起门来认不认错其实不要紧,不要继续往下刨根问底就好。
  ”不和你计较了。”她宽宏大量地道,“来都来了,一起用饭罢。”
  午食已准备好,在小厨房灶台上温着,惜罗一盘盘地端进屋来。
  两人正对坐准备用饭时,里屋忽地传来咚一声可疑声响,似乎翻倒什么沉重物件。凌凤池的长筷停在半空。
  “什么声响?”
  章晗玉镇定回应:“新养的猫。”和惜罗对视一眼,惜罗赶紧转身进里屋查看。
  凌凤池的神色松懈几分,“新养的那只玄猫?”
  章晗玉刚说着:“啊对,就是那只玄猫——”屋里忽地喵地一声,惜罗追着一道白光窜出来,小声喊:“别跑!别往那边跑!”
  雪球慌不择路,奔出时正撞着凌凤池身前,惜罗险些撞在主家身上。
  章晗玉轻轻啊了声,想阻止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雪球喵地叫了声,伸爪抓住面前的海青色衣摆缎料,三两下笔直窜上男子肩膀。
  “……”
  凌凤池微微一怔,坐在原地不动,眸光瞥过自己肩头新添的雪白团子。
  隔片刻,放下长筷,抬手摸了摸雪球背上的长毛。
  雪球娇里娇气地冲他叫个不住。
  小玄猫蹲在里屋门边,冲新来的抢地盘对手猫龇牙哈气。
  惜罗紧张地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婚院自养的小玄猫是纯黑的!六郎的雪球是纯白的!这黑白两只团子在屋里打成一团,瞎子都听得出不对劲!
  如果凌家之主问起,哪来的白猫,要怎么圆谎过去……
  凌凤池却什么也没问。
  似乎压根没留意到婚院里新养的一只玄猫变成了两只黑白团子,把雪球从肩头抱下,又摸了摸柔软的长毛,递还过来。
  章晗玉抱住雪球,心里升起一点异样感觉。
  他这反应,瞧着眼熟……
  两年前,她意外被撞破以女郎之身冒充儿郎。
  之后几个月,从春到夏,每次见面时,对方也都是这副毫无波澜的沉静神色,见面该如何还是如何,同僚共事,毫无异状,倒让她暗自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做了场梦……
  章晗玉摸着雪球的长毛,瞥过对方过于镇定的反应,开口试探。
  “自养的小玄猫蹲在门里,这只白猫儿是今天翻墙进来的。”
  凌凤池淡定地应了声。
  “六郎偷养的雪球,不想我知晓。你莫要告诉他我知道的事。”
  章晗玉:“……”
  惜罗:“……”
  连白猫儿名叫“雪球”都知道!
  章晗玉抱着雪球,盯几眼对面端坐的人,气笑了。
  好好好,你们凌家兄弟两个,一个央求她瞒着长兄,一个让她瞒着幼弟,这是什么兄友弟恭的新鲜花样?
  她当即把雪球扔回他身上。
  “你家宝贝弟弟的爱宠,既然你这长兄心知肚明,让门外的凌长泰送回去罢。”
  凌凤池没吩咐喊人,把雪球抱去地上,继续用饭。
  雪球的事他一清二楚,只装做不知,另一桩事呢?
  章晗玉不拐弯抹角了,索性当面直问:“我的月事是不是二十八日,你不是一清二楚?还来问我?”
  凌凤池舀起一勺软滑豆腐,放入她碗里。
  “你我夫妻,理应同心。有些事你不愿说,我还是需当面问一问。为何一定要在四月三十日出门?”
  “凌相心思缜密,猜一猜?”
  “和阮惊春相约逢十见面?”
  章晗玉夹菜的筷子都停了停:“……”
  凌凤池盯着她停在半空的筷尖。
  “被我猜中了?”
  停在半空的筷子又动了。拐了个弯,夹起炖羹里的一块鲜青笋,放进凌凤池碗里。
  “难得来一趟,好好用顿饭。”
  凌凤池微一颔首,不再追问,开始不言不语地用饭。
  两人吃喝得差不多,章晗玉先放了筷,捧着茶盏道:“说起来,我也有个问题,想当面问一问凌相。”
  “听六郎说,你过世的父亲对你极为严厉,有多严厉?”
  她似笑非笑地问,“比我家傅母对我还严厉?我和傅母关系不和闹得满京城都知晓,你家的事怎么捂得这么严实?”
  凌凤池正在舀汤,他手稳,一滴汤水都未漏下。
  还是那副无需多谈的平淡口吻,道:“六郎被家里宠惯了,偶尔见父亲请一次家法便印象深刻。其实并无出奇处。”
  章晗玉不怎么信。
  六郎说起亡父严厉责罚的家法,她当即想起,夫妻新婚欢好频繁,她贴身穿的抱腹小衣都解了无数回,凌凤池从不脱最后一件单衣。
  她似乎总被抱在怀里,视野里记得的,不是晃动的床板,便是面对面近距离注视的眼神,额头鼻尖落下的汗滴,她情动时伸手抓住他身上的单衣,用力捏出皱褶……
  她低头看一眼雪球。
  雪球也不知怎么盯上了凌凤池,娇里娇气地绕着他的小腿打转,边蹭边娇娇地叫唤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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