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婚嫁手册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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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凤池起先视而不见,淡定地用饭。
  被雪球蹭来蹭去,坚持不懈地蹭了半刻钟,最后他还是莞尔,夹起一筷子鱼放在小瓷盘里,递给雪球。
  雪球蹲在食案下大吃特吃。
  小玄猫也喵喵地叫着蹭了过来,蹭另一只腿。
  起劲地蹭了半天,换来第二盘小鱼。
  章晗玉起先也装作看不见。
  但凌凤池端端正正地直身坐着用饭,俨然食不语的大家之主的气度。下方两只绕着他腿蹭来蹭去的猫儿,撒娇地瞄瞄叫个不停。
  茶水喝着喝着,她笑得呛起来,趴在食案上缓了好一会儿。
  六郎怕什么呢。
  她想,哪怕自家嫡亲兄弟,长兄威严笼罩之下,小六郎也不见得清楚,看似严厉的长兄,压根不会扑杀他的狸奴爱宠。
  她慢悠悠地啜茶,心想。
  迟早哄他脱了身上最后一件单衣,看他后背有没有家法留下的旧伤。
  【四月二十六,多云。
  雪球和小玄猫见面就打,正所谓一山不如二虎。
  被两碗小鱼各自安抚。】
  【他不喜狗儿,颇爱狸奴。】
  第57章
  “什么?”
  第二日清晨传来消息时,章晗玉才起身,很是震惊。
  “四月三十不许我出门了?他昨天当面可什么也没说!之前不是应诺过六郎的吗?才几天就变卦了!”
  凌长泰不言语。
  站在院门外传完口信,拱手便走。
  惜罗也惊呆了,追在后面喊:“端午节呢?说好的端午家宴,难道又不许我主家出婚院?”
  凌长泰远远地答:“这个倒不曾听阿郎说。”
  所以,临时变卦,只针对四月三十出门采买节礼这桩事。
  “临时不许出门……”章晗玉思索着,突然想起,昨日他问起月事。问她四月二十八当真不方便?
  又在用饭中途寻常般问起,“可是约好了,跟阮惊春逢十见面?”
  猜得真准啊。
  “这是要彻底掐断内外联系了。”章晗玉喃喃地道。
  隔片刻又自言自语:“这个月才见了干爹。或许还在怀疑,马匡死在大理寺狱,和我有关系。”
  惜罗关好门户,安慰道:“不出门就不出门。四月三十阿弟见不着人,自己会出城的。”
  章晗玉觉得不行:“最近是极关键的时刻,人出不去,消息递不进来,耽搁了要紧事不好。”
  阉党和外朝士大夫的争斗,一触即发。就连清川公主在大批金吾卫保护之下出游半日,按理来说极安全的事,都引发外朝臣的忧虑。
  显见,决战阉党的日子迫在眉睫了。
  章晗玉用着朝食,边吃边想。
  惜罗陪着用饭,自己都吃完了,眼见主家还在拿筷子尖挑一根莼菜,莼菜停在嘴边,眼神飘在半空,许久也不知吃进去几根。
  “主家!”惜罗最见不得人不吃饭,嗔道:“再大的要紧事,吃饭最大。吃完了再想。”
  章晗玉回过神来:“倒不是极要紧的事。但想着想着,有些困惑。你说我如今的情况……”
  她叼一根莼菜慢腾腾地咀嚼着:“吕大监是我义父,凌相是我夫婿。如今的我……到底算阉党门下,还是外朝臣家眷?”
  惜罗应答得半点不迟疑。
  “人在哪处,就算哪边呗。”她抬手比划周围:
  “主家看,这里是凌府婚院。主家愿意留在凌家,我们便是外朝臣家眷。主家不想再跟凌凤池一路,从这里走了,回去投靠吕大监,我们便算做阉党门下——”
  章晗玉听得糟心,打断说:“谈崩了,回去投靠义父这条路走不通。”
  “……啊?!”惜罗震惊了。
  回去投靠义父这条路既然走不通,章晗玉的思路清晰起来。
  她边吃边道:“你说得对。留在凌家这座婚院,我是外朝臣家眷。不想再跟凌相一条路了,我们就走。走去哪里不要紧,反正京城留不得了,得跑远点。“
  打定了主意,专心地吃喝完毕,她从床板掏出新婚小册子,翻了翻。
  【四月二十八。
  又守一日活寡。】
  自从四月二十当日把她抱回屋温存了一场,之后连续八天没夫妻敦伦。
  前日人倒是来了,用一顿午饭,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严禁她出门。
  “这是新婚?日子越来越无趣了。”
  她把小册子扔回床里,弯腰抱起喵喵叫的小玄猫,打开房门,放狗进屋。
  “拿几只猫猫狗狗就想打发我?无聊啊。”
  *
  六郎是晌午前后过来的。
  人还是进不来,隔着院门往里喊话。
  “长兄怎能出尔反尔呢!”他气得不轻,“长嫂等着,等长兄今晚归家后,我找他理论去!”
  章晗玉在庭院里遛狗。
  才两个半月的小奶狗,激动狂奔起来人几乎牵不住,她气喘吁吁地扯狗绳:
  “多、多谢六郎好意。不过你家长兄定下的事,劝说有用么?你自己的禁足解了没有?”
  凌春潇哑了。
  他一个有官身的散骑常侍,为什么大白天地在家里无所事事?当然因为长兄的禁足令未解。
  少年憋闷地脸色发红。
  “……我现在就去外院书房守着,长兄一回来,我便寻他理论!“愤然欲走。
  小奶狗一个疾冲,把遛狗的章晗玉直接扯出十几尺,从庭院中央扯来院门边。门外站着的凌长泰看不下去,伸手拉了一把狗绳,她这才站稳了。
  章晗玉轻轻笑了声,趁凌长泰抓着狗绳欲交给她的空挡,那边一松手,她这边也直接松了手。
  “汪、汪!”小奶狗得了自由,激动地拖着狗绳狂奔出去。
  凌长泰目瞪口呆:“……”
  “还不去追?”章晗玉这个肇事者丝毫不慌,站在院门边老神在在。
  “我又出不去这院子。啊,狗往前院跑了。听说凌家从前老家主在的时候,就有禁狗的规矩……?”
  凌长泰领着两个护院狂奔追狗而去。
  凌春潇还没走远,同样瞠目盯着跑远的狗,忽地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眼长嫂。
  把人故意引走的?
  两边视线对上,章晗玉含笑冲他摇摇头。
  把看守支走,抽空跟六郎说两句大实话。
  “回去罢,小六郎。你家长兄软硬不吃,极不好糊弄。既然下了禁令不许四月三十出门,找他商量无用。好意心领,算了罢。”
  *
  当晚,凌凤池披着星光踏进家门。波澜不惊的表面下,桩桩件件压着事。
  对阉党的决战已经暗中拉开帷幕,牵一发而动全身,事事牵动心神。姚相今日私下里提醒他,看好后院人。
  马匡死得蹊跷,又成了一桩悬案。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都把马匡毒杀案,当做鲁大成毒杀案的翻版,嫌凶直指凌府后院。
  凌凤池为了避嫌,已连续数日未踏足大理寺。
  “政事堂相关决策,凌相,莫要在家中提一个字。”
  姚相意味深长地道,“枕边风厉害啊。多少大事,功败垂成,俱是从枕边漏了风声?”
  “牵扯越少,人越安全的道理,无需老夫多说。想保她,把人看守好了。”
  凌凤池默然踏进家门。
  凌万安提着灯笼迎上来,回禀道:“今日家中诸事顺遂,婚院太平无事。”
  他立在中庭,听凌万安道:“中午跑出来一只小奶狗,长泰领人追来前院,把奶狗抓了回去。”
  凌凤池拢起的眉心舒缓下去。
  跑了只小狗的小事也报上来,显然今日家中确实太平。
  走出几步,他忽地想起清晨出门前传下的禁令:“四月三十主母不能出门。六郎没有领着两个妹妹闹事?”
  “没有。六郎去婚院见了一趟主母,被主母安抚下来,之后便回自己院子了。”
  凌凤池接过灯笼继续往前。
  她嘴上不说,心里是维护着六郎的。之前被吕钟百般逼迫,她始终不曾对六郎下手。能劝说六郎不要生事,很好。
  习惯地往婚院方向走出几步,将上廊子时,脚步忽地一顿,抬头看看尚早的天色,又原路走回,转往前院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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