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梦华录 第1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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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弦满脸通红,看着书本上那两名男子,还绘得相当清楚,一览无余。
  萧琨一手搂着项弦,又翻一页。
  “……眼泛桃色,周身阳气充沛。”项弦又道,“首次须纳者丹田先空,这……能办到?”
  “既是这么说,自然可以。”萧琨说。
  两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书中大致意思是指,双修时须得令人下腹部丹田短暂地处于空的状态,再赋予元气予对方体内,利用接受者的气脉流动,来进行“炼丹”之举。
  次数越多越频繁,身为炉鼎的男性便变得灵力充沛,从第二次开始,就……
  项弦直看得面红耳赤,全身燥热,说:“当可调理诸脉,阳力相生,更进一步……”
  饶是项弦这等厚脸皮也看不下去了,当初在驱魔司中发现这书时,他只是抱着猎奇的心态随手翻了翻就扔到一旁,如今看来,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来么?”萧琨说,“试试双修?”
  萧琨努力令自己的话语显得依旧一本正经,一张俊脸却红到耳根,出卖了他的内心想法。
  项弦把书扔到一旁,说:“认不得这许多经脉。”
  “我认得。”萧琨打量项弦。
  “谁当炉鼎?”项弦坐起,说,“你当么?”
  “当然是你。”萧琨说,“先前不是说好的么?这就想耍赖?”
  项弦大笑起来,不过是逗萧琨玩,又道:“若我坚持让你当呢?”
  萧琨犹豫片刻,末了点头,说:“算了,谁当都一样。”
  “开个玩笑,”项弦说,“来就是,你不能莽。”
  萧琨扬眉,项弦点了点头,萧琨便道:“来。”
  项弦确实觉得无甚干系,何况萧琨有鬼族血统,阳气不如自己鼎盛,与他双修,自己当炉鼎说不定能补上萧琨的先天不足,令他修为更进一步。
  项弦还想翻书对照,萧琨已将书扔到床下,落在那一页上。是夜,两人依照书中施为,犹如开启新的人生。
  ……
  直到彼此分开,项弦转过身,抱住萧琨,萧琨一瞬间会意,笑了起来,搂着他又开始亲吻,耳鬓厮磨。
  “喜欢么?”萧琨问。
  “喜欢。”项弦说,“你来试试?”
  “不了,”萧琨马上说,“下回罢,你还想?”
  项弦:“别这么害羞嘛,来来来。”
  萧琨趁着项弦占据上风前先摁住了他,又开始亲他,说:“现在不,这几日,我只想好好疼你。”
  项弦只得作罢,笑着起身去洗澡。雪夜里,两人洗过后回到房中,呼吸彼此肌肤气息,萧琨很想再来一次,但念及以后的时间还很长,也不急在这一时。
  “这是我这辈子里最幸福的时候。”萧琨小声说。
  项弦已睡着了,脖颈上还留着萧琨的吻痕,他的睡容总是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哪怕天塌下来也不碍事。
  “想到以后每一天,都能与你这般厮守,度过余生,”萧琨又道,“当真连神仙也不想当。”
  翌日清晨,外头突然传来声音,石狮子喊道:“郭大人来了!郭大人来了!”
  萧琨睁眼,马上翻身坐起,郭京是唯一一个能不打招呼,直接进入驱魔司的外人。
  萧琨火速穿好衣袍,前去见这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只见郭京今日全无以往风度,一脸慌张,进司后便问:“项弦在哪儿?怎么只有你一个?”
  “还睡着。”萧琨看了眼天色,正早着。黄英听见声响,忙出门待客侍奉。
  “什么事?”萧琨观察郭京脸色,没有用幽瞳读他的心,只道,“郭大人里边请罢。”
  大清早的,郭京竟显得魂不附体,喝了两口热茶后才稍安心下来,见到萧琨时,魂儿仿佛回了一半。
  项弦打着呵欠出来了,吩咐黄英去买早饭。较之乌英纵,黄英就没那么尽心尽责了,明显收钱办事,没有法术,做饭打扫通传也慢,磨磨蹭蹭的,萧琨也不催他。
  项弦裹着一袭袍子,露出胸膛、锁骨,他与萧琨身上都带着对方的吻痕。他朝正榻上一坐,昨夜与萧琨缠绵到很晚,此时依旧一副没睡醒模样。
  “郭大人破天荒起这么早啊,”项弦眼睛都睁不开,问,“怎么了?”
  “金兵已打过黄河了!”郭京惊恐万分,说道,“一天后就要抵达开封,官家正召集大臣们议事。项弦,你可千万不能袖手旁观啊!种师道与他底下那伙人,要借着这机会整死我,金石局若倒了,驱魔司也不会好过!”
  项弦:“……”
  宣和七年,金国势如破竹,取燕州后急转南下,短短一个月内破易州、白河、定州,宋军甫一交战便全线大溃,大将郭药师降敌。正月初一,金军在风雪之中渡过黄河,沿途摧枯拉朽,摧毁了大宋的所有防线。
  开封城中百姓正在过年,气氛一派祥和,朝廷封锁了金军南下的消息,殊不知再一天,金军便要打到城下了。
  朝中一片混乱,各派别互相指责,道君皇帝竟有临危脱逃之意,赵桓马上接手朝政,一时半会儿也顾不得皇位,必须马上调集兵马,前去挡住金军。
  然而谈何容易?河北一战中,宋军接连派出近十万增援,其中三万驰援河北,一个照面就被完颜宗望击破,后援更疲于奔命,还得营救山西大同府等地,四处救火,苦不堪言。如今前线退下的伤员不下三万,天寒地冻,又因朝廷恐怕引起民间骚动,不放进城,只得在不远处的登封城中稍作休整。
  如今开封只有高俅统帅之下的一万禁卫与数千民兵,金军来势汹汹,足有五万之数,开封北面俱是平原,根本拦不住外敌,连战壕深沟等工事俱不曾预备,完颜宗望一抵达,便将开启围城局面。
  赵桓令信使火速出城,赶往四方送信,召集军队勤王,再召来郭京——到这位大驱魔师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郭京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毕竟总不能去给完颜宗望变戏法看,一听之下顿时骇得魂不附体,赶往驱魔司,搬出萧琨与项弦这两名外援。
  朝中对道君皇帝早已怨声载道,连带着蔡京、高俅等人亦将被追责,众臣今日早朝时先是威胁郭京,令他无论如何,必须施展法术,击退金军。
  “否则要你金石局何用?”武将一方的措辞最为不客气,“养你驱魔司何用?”
  郭京:“此言差矣,有驱魔司在,大宋就连军队也可免了?原话是不是得奉还予李纲将军?”
  “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项弦之声在御书房外响起,“说什么胡话?!昏了头了你们!”
  项弦一到,朝臣马上就不吭声了。
  “萧大人呢?”赵桓问。
  “他去城外侦查。”项弦说,“听说金兵已经打到黄河了?”
  萧琨清楚自己再怎么样也必须马上采取行动,宋人正吵嚷不休,他自己却是辽人。金军围城,宋人若败,驱魔司又拒绝以法术守城,届时被迁怒,扣他个通敌的帽子不是玩的,于是两人在路上议定,由项弦先行入朝,看看情况。
  萧琨则前往城外侦查,察看敌人动向,以示他们并非对此毫不关心。
  他驾驭金龙,掠过天际,大地上则是金军的数万骑兵,渡过黄河后直扑开封城。金军军纪森严,有条不紊,萧琨观察其部队,哪怕此刻宋军发起突袭,也决不能将完颜宗望的部队一举击溃,只能等待在开封城外展开决战。
  奈何高俅的部队大多只学蹴鞠,就怕不是金军的对手。
  观察敌人良久后,萧琨不得不承认,当初都道大辽朽于内,朝廷腐败以致延误军情,是以不敌女真人,然而看过双方交战便知,从兵力上比较,辽人安稳日久,战意消退,早已不复当年契丹之威。女真人则出身苦寒之地,个个以一当十,交战时辽军战线才会全面崩塌。
  何况金军以劫掠给养,肆无忌惮,长驱直入毫无后顾之忧;耶律家的士兵则贪恋钱财,个个花天酒地已久,输给金军乃是理所当然。
  亡国之战,并非输在运气,而是钱粮、兵力、欲望……士气,自下至上的比拼中全面不敌,落败将是唯一的结果。
  如今,这场无解的局,终于落到曾与辽唇亡齿寒的兄弟之邦——大宋头上了。
  萧琨调头,飞回开封城,又见一队禁军兵马离开城南,朝着江南方向而去。
  项弦站在金銮殿上,周遭全是吵嚷的群臣,有极力主张议和的,有背水一战的,有倡议闭门不战等待外援的,闹哄哄一片。赵桓只沉默看着朝堂上这一幕,末了,与项弦隔着大臣们对视,赵桓眼里现出悲哀神色。
  项弦在拒绝了前去大败金兵的提议后,便始终没有开口。
  文武官员正争执,殿外传令官近乎是破门而入,罔顾了君臣规矩,慌慌张张,喊道:“官家……官家……”
  殿内突然安静,传令官一脸惶恐,一时竟不敢回禀,赵桓沉声道:“报来。”
  传令官不住发抖,而后道:“官家与童大人、蔡大人正出城南下,谁都拦不住。”
  刹那间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数息后,武将集体大怒,赵桓当机立断道:“李将军!张将军!你们去拦住父皇!大敌当前,一国之君临阵脱逃,成何体统?!”
  项弦叹了口气,朝赵桓稍一拱手,正要离去,赵桓却几步从台阶上下来,说道:“项弦。”
  项弦回身,赵桓想了想,说:“若不幸被金国破开封,我想,驱魔司当不会置之不理。”
  项弦说:“视实际情况而定。”
  赵桓:“我便权当你答应了,你与萧琨,会保护百姓?”
  项弦沉默片刻,而后答道:“尽力而为。”
  赵桓松了口气,殿内又有大臣追出,项弦便离开了万岁山皇宫。
  傍晚时分,开封城外再次下起大雪,百姓终于察觉不对了,但从这天清晨起便全城戒严,八门紧闭,只进不出,不少来城中过年的近郊住民,亦被关在了城中。
  项弦快步上了北城楼高处,只见萧琨正倚坐在玄武门飞檐高处。城楼瓦片上全是积雪,项弦纵跃中脚下一打滑,萧琨眼明手快,稳稳拉住了他,两人并肩坐在飞檐上。
  “还没到?”项弦问。
  “马上到了,”萧琨说,“今日午时,金国大部队已渡河结束。”
  金国的探鹰在天空中盘旋,随着城门卫的下令,弓箭手纷纷上城楼,挽弓搭箭,密集的箭矢飞射向天空,探鹰便马上飞走了。
  一名宋军士兵快步抢上城楼,挽弓搭箭,一箭疾飞而去,只见末尾的探鹰哀鸣一声,音破长空,顿时坠落。
  萧琨与项弦同时喝彩。
  那宋兵看了他二人一眼,抱拳回礼,似是弓箭手部队的一名小队长,跃下城楼,前去巡防。
  项弦取出买来的热腾腾的包子,分给了萧琨。萧琨问:“这一仗他们准备怎么打?沙盘推演得如何了?”
  项弦:“没有沙盘。”
  萧琨:“???”
  项弦:“满朝文武,还没决定打不打呢,官家已南逃了,看这模样,想必要被抓回开封。”
  萧琨简直无话可说。片刻后,他又安慰道:“开封不像上京,只要军民一心,仍有赢面。”
  朝廷唯一念想是与金国议和,今日太尉梁师成在廷上大谈岁币之术,头头是道,认为金国绝没有占领开封的打算。
  毕竟女真人的家距离此地十万八千里,哪怕将都城拱手相送,他们也无法治理。
  大军南下,无非求财,但凡求财就好说,和谈可避免无辜的士兵牺牲,更保护全城百姓——不就是钱么?大宋有的是钱,给他们就是了。
  民间流言,梁师成乃是苏轼的私生子,以宦官之身参政,得赵佶之宠爱成为权臣。他在廷上口若悬河,舌灿莲花,一会儿权衡利弊,剖析神州之大局,一会儿又引经据典,“汉高祖不免鸿沟之约”“唐太宗亦有渭水之盟”,导致项弦听了这么一大通后也产生了幻觉,差点就赞同议和了。
  “看他们罢。”项弦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大雪在旱情结束后,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一天接着一天,龙亭湖已全部结冰,这是个极难度过的寒冬。
  “按驱魔司的规矩,”项弦又问萧琨,“咱们现在应当做什么?”
  萧琨吃着包子,反问道:“你师父不曾教过?”
  “没有。”项弦说,“少时我也曾问过师父,历朝历代,驱魔司是怎么传承下来的,他没有说。也许觉得在我的有生之年中,大宋不会走到这一步。你们北传经历过唐末,那时诸侯割据,动不动就亡国更帝,想必司内有记载。”
  萧琨答道:“国破之日,应回往司内留守,关闭驱魔司大门,等待国难结束后,新帝登基,前来叩门方可开门。但许多驱魔师也会尽力收留百姓,以免他们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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