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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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敬入狱, 爵位被削,诚国公府彻底没落。
  而作为府中嫡子的贺斐之,并未露出任何情绪,不禁令百官畏惧他的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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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冬雪来临前的霜降日, 冯首辅请示少帝和太后, 为弥补沈氏和宁氏, 赏封沈余音、榕榕和阮茵茵为县主,有封号, 享俸秩, 却无封地、府邸。
  太后并不想召见三人, 但也默许了赏封一事。
  “回头, 让各世家的夫人、嫡女, 聚在一起,为三位县主庆贺庆贺,一扫阴霾,这些事就交由尊夫人操持吧。”
  冯首辅躬身作揖, “老臣回府就叮嘱内人去张罗此事。”
  御书房内,听完太后的意思,少帝双手托腮,流露出小孩子的心性,“大都督,首辅夫人为三位县主办宴, 会去很多宾客吧?”
  “应是如此。”
  “朕也想去。”知道贺斐之九成会阻挠, 他扔了扔短腿, “朕好久没出宫了。”
  贺斐之可不想下值后,还为皇家带孩子,“届时人多杂乱,恐有危险,陛下还是留在宫中吧。”
  少帝气呼呼地看向季昶。
  季昶淡笑,也不想下值后带孩子,寻了个借口,婉拒了少帝。
  下值时分,贺斐之一连熬了十个大夜后,再也扛不住,打算回府歇息。可一想到几日后的贺宴,各大世家都会为新封的县主送上贺礼,贺斐之便让车夫绕去了街市。
  其实,这些事大可以让赵管家代办,还比他更会挑选合适各个场合的贺礼,可贺斐之很想送阮茵茵一份独特的礼品。
  选了两个时辰,从布匹、玉器到首饰,逛了前二十几年都未逛过的铺子,最终在一家专门制作璎珞项圈的店铺停下了脚步。
  璎珞是由玉珠宝石串成的项饰,店家笑着建议道:“既是年轻的姑娘,不必太过华贵,可选一些别致讨巧的珠宝,衬得女子轻盈伶俐。”
  贺斐之没给女子选过首饰,身边又没个出谋划策的人,他点点头,看着柜子里的各式珠宝,认真挑选起来。
  店家又提醒道:“从样式到质地,还需相近些,否则太花哨。”
  贺斐之也不喜欢花哨的饰品,他选了几颗上乘的绿松石和金螭纹的银饰,以及珊瑚珠子,大小不一,放进一个妆匣中,与店家研讨起样式。
  “贵人最好再选一枚扁平的玉石,作为主饰。”
  贺斐之选中一枚翠绿色独山玉,“如此搭配,如何?”
  “甚好,不过价钱着实高了。”
  “无妨,麻烦三日内送到贺府。”
  一听是贺府,店家不再多言,再观眼前年轻人的举止风度,心中猜出了他的身份。
  做珠宝一行,所见的达官贵人何其多,但如贺斐之这般卓然不群的,还是少见。
  付了定金,贺斐之坐回马车,叫车夫直接回府。
  入夜,赵管家送来燕窝,试探着提醒道:“五日后,是阮姑娘她们的贺宴,主子可要准备贺礼?”
  “已经订了。”
  赵管家以为贺斐之为阮茵茵和沈余音各订了一份,可收到礼盒时,才发现只有一份。
  不会是忘记沈姑娘也会参加了吧。
  等再见到贺斐之,赵管家旁敲侧击地暗示了下。
  贺斐之眉眼淡淡,“她的事,以后都与我无关。”
  那一刻,身心没来由地轻松下来,多年的愧疚,终划成了句点。
  赵管家会心地点点头,平心而论,他偏心于阮茵茵。
  绿松石璎珞项圈很是名贵,赵管家笑呵呵地在妆匣上绑了红色绸带,还让府中婆子精细地打了个蝴蝶结。
  阮茵茵住在府中时,从赵管家到管事婆子,对她的印象都是极好的,见贺斐之亲自选了这么一份精美的礼品,不免感慨,“主子知道讨好姑娘了。”
  “换作一年前,老夫想都不敢想,你把礼物看仔细咯,别出岔子。”
  再有两日,首辅夫人会为三位新封的县主撑场面,届时,门阀贵胄家的夫人、子女们都会到场,贺礼也会花样百出,为了凸显贺府的特别,赵管家才在上面系了一个大红蝴蝶结。老人家的眼光......准没差儿的。
  走进书房,赵管家笑得合不拢嘴,“一切妥当,万无一失,请主子放心。”
  贺斐之略有诧异,送个贺礼而已,怎么跟求娶似的,还万无一失?
  没去在意琐碎细节,他继续修剪起菖蒲。
  百忙中偷闲,也不过侍弄些花草,用段崇显的话讲,白生了一副惹姑娘倾慕的好皮囊,不解风情。
  赵管家欲言又止,没敢插嘴主子和阮茵茵的事。
  秋瑟老尽百花凋,无垠白茅生寂寥,霜降一过,天躁风冽,不再有春之盎然、夏之葱茏,连候鸟都不恋北方的枝头,成群结队地飞去江南。
  可纵使寒风骤起,杲杲秋阳依旧温煦。
  朝廷休沐日,还窝在被子里沉睡的阮茵茵被婉翠拉了起来,“姑娘该梳妆了,再有两个时辰,贺宴就要开始了。”
  不是还有两个时辰呢,阮茵茵抽回手,翻个身面朝里,“好翠儿,我再睡会儿。”
  婉翠掐了掐腰,气哼哼拉开金螭纹花梨木顶箱大柜前,取出一套粉白香云纱的月华裙,又端过一盆清水,哄着阮茵茵洗漱更衣。
  含了一口盐水,阮茵茵咕噜几下吐进水盂,握着齿刷清理贝/齿。
  对于这场贺宴,阮茵茵没有任何兴趣,一来长姐因过往的经历怯场,二来她们姐妹没有攀交权贵的心思,三来没有二姐在侧,并不圆满。
  可贺宴是太后的意思,由是又首辅夫人一手操持,不管怎样,都要笑脸相迎。
  换好衣裙,阮茵茵被婉翠按在妆台前梳发。
  一头如瀑的青丝顺滑柔软,服服帖帖地垂在腰间,婉翠手巧,为她绾了一个凌云高髻,配以水粉碧玺珠花。
  绾发后,婉翠又为她选了一条霁色披帛,灵动中不失婉约。
  镜中的女子不常精心打扮,可略施粉黛后,宛如迟秋绽放的粉荷,嬿婉娇俏。
  “姑娘真美。”
  阮茵茵对镜展颜,戳了戳自己的酒坑,“不丢人就成。”
  “姑娘自谦了。”
  婉翠既好笑又生气,有人的确会低估自己的美貌,譬如眼前的女子。
  贺宴选在城外的十里庄园,应是庄主花了大把银子留住春色,甫一进园,就有种来到泼黛园林之感,亭台楼阁嵌入桃蹊柳陌之中,处处诗情画意。
  薛氏不愧是首辅府的当家主母,操持筵席流程娴熟从容,没一会儿就为宾客们介绍完了三位县主,也巧妙避开了榕榕和沈余音的经历。
  当然,到场的宾客们各怀心思,但无人会在明面上破坏气氛。
  一桌桌地介绍完女宾,薛氏带着三个姑娘去了男宾那边。
  “若介意,还是戴上幕篱吧。”
  阮茵茵抛头露面惯了,没觉得女子非要轻纱遮面才算得体,她挺着腰杆,拉着长姐的手,落落大方地走在薛氏身后。
  沈余音向薛氏的侍女要了幕篱,不情不愿地跟着。
  皇城的权贵中有不少风流客,时常出入教坊司,那几年她结识了不少,说来也怪,在教坊司那种风尘之地,但凡放得开些,就能成为恩客们的知己红颜,聊些私密的话也无隔阂,可离开教坊司,再遇见那些老主顾,尴尬地脚趾抓地,恨不得钻进地缝。薛氏也够糊涂的,非要带她们在男宾面前露个脸。
  来到丹槛金柱的水榭,薛氏笑着为她们介绍了几位在朝中德高望重的权臣和元老。
  宾客们个个彬彬有礼,言笑晏晏,没有僭越,也无不屑,可越是这般,沈余音越觉虚伪,余光里,她已经瞧见好几个面熟的浪子了。
  来到贺斐之、秦砚等人这桌,薛氏拉过阮茵茵,嗔道:“这桌就不用老身介绍了,全是熟人。”
  秦砚凝了一眼粉衣白裙的小姑娘,瞥向身侧的贺斐之,想起他那份绑着大红蝴蝶结的贺礼,忍不住发笑。
  双肩耸动间,被贺斐之不冷不热地睨了一眼。
  阮茵茵带着榕榕向众人行了万福礼,视线略过众人,落在秦砚另一侧的韩绮身上。
  原本,以韩绮的品阶,不该坐这桌,是被秦砚生拉硬拽过来喝酒的。
  太后发的话,前来的宾客着实不少,韩绮也就打着凑热闹的名义,目睹一下姐姐和妹妹的风采。
  她眼里含情,举杯示意。
  阮茵茵不自觉露出笑意,杏眼水凌凌的。
  她们的互动,落在贺斐之眼里尤为刺目,一个季昶,一个韩绮,在阮茵茵心中,都有特殊的位置。
  杯中的酒水忽然涩口,贺斐之沉着眸移开视线。
  因着太后不愿召见阮茵茵三人,故而让季昶带着贺礼前来。
  一箱箱的珠宝首饰熠熠闪闪,阮茵茵和榕榕没甚表示,还是沈余音不想拂了太后的脸面,强撑着笑道了谢。
  季昶颔首,“沈姑娘客气了,太后只是希望三位姑娘在吃穿上没有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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