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自己只是给梁京仪使了个小绊子,可能还带些梁幼薇的因素,可这竟然足以让她把自己的“半辈子”搭上去来报复……秦臻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有人触碰到梁京仪的底线,这女人会做到什么地步。
秦臻的卧房线条简约,占地面积不大不小,但他早已将书房与卧室打通,简单走几步,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是向来不信“八字”的。
但如果秦正赫信,他也有办法让自己和任何人的八字都不合。
……
港岛之行后,梁家的气氛始终很奇怪。
哪怕临近春节,帝都处处张灯结彩,梁宅变得热闹通明,古怪的氛围也始终笼罩其上。
梁幼薇心虚的厉害,压根不敢回去,梁廷鞍梁知徽又耐得住气,并不特意喊她,梁京仪更是不必多说,差点没忍住把愤怒撒在工作场合。
贺静淑和梁幼薇虽然不是亲生母女,但时有时无的迟钝却师出同门。
半露天的偏厅中,她边对着大屏学织玩偶,边问女儿:“京仪,妹妹怎么还不回家?从港岛回来都多久了,一家人也没一起吃顿饭。”
“妈,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她本人。我可不知道她每天都在想什么。”
梁京仪扯扯嘴角,翻过一页《金锁记》。
贺女士不觉有他,还笑眯眯地凑过去逗她:“怎么,两姐妹闹别扭啦?那知徽,你来说说?”
眼前闪过张娇憨面庞,梁知徽罕见地有些失神,手腕在半空中停顿一秒,随后假装若无其事,继续翻动银色烤网上的年糕,平平淡淡:
“小妈,我也不知道。”
有些年糕块逐渐变成金黄色,她将那几个夹起,什么调料都没加,直接装盘放梁京仪面前。
梁京仪偏过眼神,声音很轻:“谢谢姐姐。”
贺女士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她不信邪,又去看煮茶的梁廷鞍。而对方抬都不抬眼睛,手上有条不紊,一壶放红茶,一壶加鲜奶,语气平静得和胞妹如出一辙:“小妈,我不清楚。”
听了这话,贺静淑的笑容僵住。
薇薇不会惹了什么大祸吧?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严肃疏离……
自从听母亲提到梁幼薇,梁京仪就没有把书看进去一个字。反复呼吸了几下,她一会儿翻书,一会儿调整支摘窗,憋到内心发酸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口:“妈,如果您很想梁幼薇,不如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回来。我是暂时还不怎么想跟她联系。”
梁知徽接过哥哥剥好的栗子,表情奇怪地瞥了梁京仪一眼。嘴角微微抽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给梁廷鞍夹了两块棉花糖,沾好蜂蜜。
栗子软糯香甜,梁知徽慢慢咽下,面上端庄,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贺女士的话。
“都是一家人,怎么还不想联系呢?这可不行。春节就要到了,妈妈把薇薇喊回家,你们兄妹四个好好聊聊。你们是亲兄妹,哪里有什么隔夜仇……”
梁廷鞍低垂眉眼,觉得小妈应该把“亲兄妹”三个字分为两部分来说。
“亲”是动词,“兄妹”是名词。
低声嘟囔着,贺女士猛然想到另一件事,手机刚拿起来便再次放下,正色看梁京仪:“对了京仪,这是你回家后过的第一个春节,有没有很期待的部分?妈妈都给你准备,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
眉梢幅度很轻地动动,梁京仪的余光实在难以离开母亲的手机。心里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可她现在更想听听梁幼薇的声音。
好久不见,我真的好想你。
可妈妈问话,不能不认真回答。所以,不管内心再怎么遗憾,梁京仪还是做出了惊喜的表情:“真的吗?”
因女儿难得外露的情绪,贺静淑获得了莫大的成就感,她满眼小星星:“当然是真的。快说快说,想要点儿什么?”
梁京仪微微眯起眼睛,似在认真思考:“嗯……妈,我暂时没有什么想法。要不然这样,你还是先给梁幼薇打电话吧?我好好想想。”
已经两次了。
内心狐疑,贺女士放下织针,不禁面露不解:“京仪,你现在——不是不想和幼薇接触吗?”
梁京仪张了张嘴,又用力闭上,眨眼频率明显提高:“确实不想。可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妹妹,这么久不回家,我当然会担心。”
“就知道,我们京仪是刀子嘴豆腐心。”
见状,贺静淑松口气,笑着轻捏她鼻尖,“要不要亲自和妹妹说呀?”
“……不要。”
梁京仪扭过头去。
贺女士笑得更厉害了。
她给梁幼薇拨去视频通话,熟悉的音乐声在偏厅响起,三位梁姓成员不约而同地眼神飘忽,看天花板,看小火炉,看地毯纹路,就是不看近在眼前的手机屏。
“怎么了呀妈妈?”
电话那头的女声欢快,细听还有流行乐在伴奏。
梁京仪忍不住暗暗磨牙,眼底一片暗沉。
看来你的心情挺好么。
“还问我怎么了?薇薇,妈妈问你,眼看着都要过春节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家?家里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吗?”
“怎么会呢。”梁幼薇干笑两声,温温吞吞:“就是,就是这周处理了下感情问题,耗费了一丢丢时间啦…”
三梁顿时警觉,目光从不相干的事物上收回,变得凝重起来。
贺女士好奇:“感情问题?你和秦臻最近吵架了?”
梁幼薇温吞地关掉音响,喝一口草莓奶昔,不咸不淡:“算是吧,反正已经分手了。”
梁京仪手一抖,差点把茶杯掀倒。
居然真的分手了?惊喜来得太突然,她不由自主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话?她果然还是在乎自己的,是不是?
“嗯?可你这才谈了多久啊?”和初恋结婚的贺女士讶然,“我还想着等到明年能看到你和秦臻结婚呢,嫁妆都提前备好了。”
梁幼薇笑不出来:“妈,您别闹我。”
“所以具体是因为什么要分手?他是不是冷暴力你了?还是说行为不检点?该不会是劈腿吧?”
贺女士是真的慌了,她怕女儿被欺负,一连串问四个问题。
梁幼薇无声吞咽口水,脸颊发烫——怎么感觉这是在说自己呢。她调整语气:“没那么多事儿,就是单纯性格不合,您别担心。”
贺静淑对女儿的择偶没有很强的干预心,她只在乎她能否幸福,但现实因素同样不可忽视:“那你爸爸那边,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我会去说的,小妈。”
梁廷鞍冷不丁开口,过去几天凝结在眉宇间的郁气也彻底消散。
“嘭!”
那头许是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发出震天一响。
梁廷鞍装聋,却不再作哑,他倒出香气浓郁的奶茶,敛着眉递到贺静淑面前,只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背,又转瞬即逝,很快收回。
“幼薇,明天大哥接你回家。”
“……好。”
良久,对面传来梁幼薇明显弱了许多的音节。
“我知道了,哥哥。”
再三检查,确定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痕迹后,梁幼薇握紧斜挎包的金属链条,慢慢走出房间。
眼前出现纯黑色的牛津皮鞋,阴影压下,她不敢抬脸,硬着头皮喊:“哥。”
“嗯。”
听他的声音语气都一如往常,梁幼薇稍稍放了心,可下一秒,手就被他握住。
不是手腕,而是实打实的手心对手心,就像是普通情侣般肌肤相贴,亲密无间。
梁幼薇屏住呼吸,心跳都停止了几个瞬间。那人却恍然不觉,反而更进一步,与她十指相扣,用温暖完全包裹她。
“别怕。”他握紧她的手,低声道:“梁江升那边,都交给哥哥。”
梁幼薇整个人愣在当场。
她没有想到,港岛一别、在自己明确选择秦臻后,梁廷鞍见到她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
他为什么不怪她?他怎么能不怪她?
鼻尖酸涩,许多难以言喻的情绪不讲道理地涌上来,梁幼薇更不敢直视对面人,发音都变得艰难起来。
“哥,我……”
梁廷鞍从来没想过逼她,手上微微用力,便把她完全抱进怀里。
手指被松开,转而后背被轻轻抚拍。
梁幼薇停顿一瞬,随后,她踮起脚尖,搂紧他的脖颈,把整张脸都埋进他颈窝,眼泪落地无声。
“哥哥,对不起……”
而梁廷鞍也折下脊背,将她完完整整地护在身下。她的后脑,后背,腰肢,都被他牢牢抱着。
男人闭上了眼睛。他侧过头,轻吻她的长发,呼吸经过她的空气:“没关系。哥哥在这儿。”
她抽泣,声音闷闷:“你不会怪我吗?”
他轻轻蹭着对面人蓬松软发:“有什么好怪的。”
梁幼薇抿紧唇:“那,那爸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他…会不会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