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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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廷鞍拢住她后脑,纯黑的瞳孔里异常平淡:“生气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之间的事,与梁江升无关,更不需要考虑他的意见。”
  梁幼薇一时无言,把他抱得更紧。她闭上眼睛,轻声说:“哥,你好像比我要勇敢。”
  梁廷鞍沉默了片刻。
  “也许吧。只要你迈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一切,就都可以交给哥哥。”
  对梁廷鞍而言,兄长的身份既是枷锁,也是底气。
  一声“哥哥”,就注定他不能做主动前进的那个人;可也是一声“哥哥”,让他得以成为那个无条件站在妹妹身后的男人。
  他因为“哥哥”压抑爱,也因为“哥哥”能够爱。
  如果相爱需要百步,那么只要梁幼薇主动迈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梁廷鞍都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第48章
  梁幼薇宣布“我和秦臻分手”之后,不高兴的人恐怕只有梁江升。
  回家的当天晚上,是梁家人久违的聚餐。
  梁幼薇本打算装死半小时,但梁江升刚开口就逼她说话。他还是询问了有关分手的事,并一锤定性:“好好儿的,闹什么小脾气。”
  梁幼薇垂着脑袋,专心看手中木筷上的纹理条纹,睫毛抖个不停,一言不发。
  梁廷鞍面不改色,给梁幼薇夹了块糖醋肉:“性格不合,还是早分早好,等到订婚后再分手,未免太过难看。”
  梁江升没说话,他的眼神冷下来,盯住那双红檀木的筷子。
  而他最引以为荣的长子与他四目相对,微微笑着,换了公筷给他夹菜。
  “爸,您不用生气,多吃些菜。”
  梁知徽见怪不怪,安安静静地喝汤。梁京仪刚才压根没抬头,自然也看不见大哥的挑衅之举。贺女士神经大条,看梁江升陡然变了面色还吓得不轻:“怎么了这是?吃着辣椒了?”
  梁江升胸口剧烈起伏,没有理会妻子。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梁廷鞍怕是要反了。
  短暂的寂静后,梁江升站起来,声线冷凝:“梁廷鞍,梁幼薇,你们两个过来。”
  乍然二次被点名,梁幼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她仍不忘先把那块糖醋肉送嘴里,咽了个差不多,才怯怯地跟着站起。
  梁廷鞍扫她一眼,唇角很快扬起,又和手上动作同步地迅速压下。
  “……哥?”被按住肩膀,她不解侧过脸。
  “你好好吃饭。”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灯,灯光分明是温柔的暖光色调,映在梁江升瘦削的侧脸上,阴阳分明,却显得格外阴森。
  “现在到哪步了。直接说。”
  梁廷鞍站在他身后,平静极了:“初始阶段,什么都没做。”
  “港媒大字报都出来了,你还在这儿说什么都没做?!”
  梁江升忍无可忍,转过身子把手上捏着的报纸甩到他脸上,纸张还混着股清浅的油墨香,全部折进柔软羊毛衫里,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他没有收力,锋利的报纸边缘刮过梁廷鞍侧颊,留下一丝血痕。
  当事人随意用指腹抹去血液,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它一丝一毫:“只是亲吻而已。”
  他的面色,语调,言辞都很冷静。
  “爸,从小到大,我完成了您定下的每个目标。今年我已经三十岁了,应当有自由行动的权利。梁幼薇不是梁家人,这是您亲口说的。既然她不是妹妹、只是女人,那我对她做出什么事,都是理所应当的吧。”
  他垂眸,阻挡了报纸的坠落,把它一点一点折成板正的四方格,目光定格在照片中女人的下巴上,沾着血痕的指尖触碰其上,染上绯红。
  看清他的动作,大逆不道的话语又一个不落的进入耳膜,面容已然苍老的男人费解震怒,紫檀木桌上的怪石摆件被毫不留情地扫落在地,伴随他的怒骂。
  “梁廷鞍,你还要不要脸?!”
  怪石嶙峋坚硬,把地板砸出些许变形,梁廷鞍瞧着那点凹陷,突然笑了声:“爸,看来咱们家要换紫光檀了。”
  普通的木地板,可不够支撑父亲的滔天怒火啊。
  “梁廷鞍!”
  布满岁月细纹的指尖颤抖,梁江升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你眼里究竟还有什么?!伦理道德,修身克己,尊亲敬长……这些道理,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爸,我真的不明白,您到底在气些什么。”
  望着眼前极端愤怒的父亲,梁廷鞍也不解了,他无奈,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三十年来,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读书方面,斯坦福经济MBA双硕士学位,我没有给您丢脸;工作方面,自我担任益星CEO以来,集团总利润平均每年上涨10%,也没有给梁家抹黑;为子,我处处顺着您的心意,亦足够尊重您的妻子、情人;为兄,我更没有把唯一的亲妹妹当作筹码礼物送出去,让她在婚姻里挣扎。”
  他的语气里充满疑惑,向父亲走近半步。
  “爸,扪心自问,我这个梁家当家人做的,并不比您差吧。单是看最后一条,我对知徽,可要比您对姑姑良心得多。这些年来您对瑶窈那么好,不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当年的错么?我不把任何一个妹妹嫁出梁家,您不该更加以我为豪么?”
  “你闭嘴!”
  被戳到最痛苦、也最心虚的地方,梁江升眼前闪过一张明媚的女孩笑颜,耳边似乎又有“哥哥”在响,心脏猛然顿痛,他的脊梁被折下,扶着尖锐桌角不住地咳。
  梁江升这辈子经历的纠结不多,把小妹妹梁月照嫁到姚家已算最痛。
  梁月照去世时只有二十六岁,每每想到唯一的亲妹妹被自己亲手送上绝路,梁江升都会难以入睡,整夜失眠。
  他从来没后悔过联姻,毕竟利益终归是商人最看中的东西,舍不得亲妹妹是真,但他自己舒坦才最为重要。可这种事被儿子当面指出,梁江升怎会不痛不恼。
  到底当了三十年的大孝子,见父亲身体不适,梁廷鞍便拍上他后背,态度瞬间变了一百八十度。
  他温声劝道:“爸,您年纪大了,要当心点。”
  听着这句,梁江升愈发怒火盈天,他强行撑起身子,猛地推开梁廷鞍。下一秒,巴掌被不假思索地扬起,狠狠扇过去。
  梁廷鞍没躲一丁点儿。
  梁江升呼吸沉重,一时间,室内只有一起一伏的声响。
  脸上的痛觉渐渐消失,男人依旧不改平日的沉静:“爸,既然已经打了我,出了气,那以后就不要去找妹妹们了。”
  身形没有歪去丝毫,他抬起眼睛直视他:“尤其是她。”
  .
  梁廷鞍脸上的印子消得不快不慢,等到必须见人拜年时,刚好完全消失。
  大年初一,清晨。
  这几天梁幼薇的作息很规律,醒的也早。收完来自长辈的红包,她喜滋滋地把钞票从红包里抽出来,一打一打的摞成小高塔。
  房门被轻敲,梁幼薇头也没回:“进来吧~门没锁。”
  “在干什么?”发顶被手掌柔柔扣上,轻轻一揽,后脑贴上对方的柔软小腹。
  熟悉的香气包裹,梁幼薇周身一僵。其实她已经习惯了那人的亲近,但港岛发生的事让她心慌,也开始怀疑对方的心,对方对自己的感情。
  姐姐,真的还会继续爱她吗?
  梁幼薇垂下眼睛,小声回:“我在搭巴别塔啊。”
  梁京仪下意识想顶一句“你懂什么叫巴别塔”,可话到嘴边,偏偏硬生生地换成了“配色很漂亮”。
  “对吧?这可是金钱的颜色。”
  梁幼薇努力做出眉飞色舞的样子。她鼓起勇气回头,反而被摸上耳朵下颌,有点痒,连带着心里也怪怪的。
  耳朵红了。
  梁京仪无意识地嘴角上扬,换了个新话题聊:“按梁董的安排,再过半小时我们要出门一趟,虽然不清楚具体流程,但我想应该和谈合同没有区别。”
  梁幼薇没有被通知,不禁有点愣,继续听她说话。
  “如果顺利的话,我会提前回家。”梁京仪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身下人,低声细语,“如果可以的话,先不要睡觉,好吗?等等我。”
  这么温柔的梁京仪极为少见,梁幼薇慢慢抬手靠近,搭上她的手背,想要抓住这份温情,低低“嗯”了声。
  “阿姨和叔叔们昨天就已经回家过年了,如果中午饿了,就把昨晚剩下的菜热一热。微波炉和烤箱会用吗?”梁京仪低头问,不等梁幼薇回答,她又说:“算了,我写了便利签,你照葫芦画瓢就好。”
  “……噢。”
  梁幼薇抿唇想了阵儿,无意识磨着指甲边缘,不太确定的出声:“京仪,你不生我的气了,对不对?”
  梁京仪没有说话。
  她的眉尖是紧蹙的,唇角的笑也不知在何时消失。
  可就在梁幼薇心虚表示“我说着玩儿的,京仪你别当真”时,她却直接插话进去,语气肯定,好似在刻意强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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