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所以,你就杀了我无辜的干娘!”口中溢出腥甜,他恨得咬裂了下唇。
无辜?!
富察福晋连连笑着摇头,论说杏雨无辜,那不过就是因为那个女人输了、死了。谁又想那个女人不会与翁哈岱设局骗自己?可是她不能怪翁哈岱,她既是嫁给了他,便要与他过一辈子。身为一个女人,她也只能这样做,以此挽回最后一点点尊严。她的苦,她认了,也咬碎牙咽了。而翁哈岱也得咽下他的苦。
“你以为你得到了吗?其实你什么都没得到,你丈夫照样纳妾!”江逸尘恨恨地盯住她,似要以言语击破她内心最后的防线,而这,足以让她崩溃。
富察福晋却不为所动,她望着江逸尘,兀自一笑:“可是他不爱她,生了儿子,时间久了也不稀奇了。可是,杏雨不一样。”他们是患难夫妻,杏雨一来还有自己的地位吗?她那时只想着,只要杏雨死了,他这心里便再没有牵挂了,他要是能看自己一眼就看,看不见她,眼里也不会有别人。杏雨死了,得到了他的心;我活着,得到了他的人,也算各得其所。
那样狰狞的笑,越来越盛,似嘴边含血的冰冷。
江逸尘猛地向前一步,欲攥住她的喉咙。这个恶毒的女人,他必要亲手杀了她,祭奠他枉死的干娘。却见富察福晋挪开半步,反推开了自己。江逸尘一步没有落稳,便觉得周身摇晃,天昏地暗,再见半步之外,富察福晋的脸,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脑中忽来一记钻心的疼痛,痛得他直抱住头——“你!”
富察福晋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丝毫也不讶异他的反应。
“记得寺庙门口的水吗?我下了药了。”她接过他的话。终究是他太大意了,若他是聪明的,自然该想到,她凭什么要同他说这么多。
他视她为眼中钉,时时处处想要逼翁哈岱处置自己,她又何尝不视他为肉中刺!想他一次次为难恒泰,惑乱军营,计划起几番风波,无非是为了报仇。而她,身为这府中福晋,身为恒泰之母,又岂能容忍他视她为无物,一次又一次兴风作浪!
“你想杀我灭口?”最后一丝意识流曳,江逸尘撑力言道。
富察福晋弯身凑到他耳边,看见他渐渐强撑不住,便趁他合眼时,轻悠悠地溢出了一句:“这可不好玩,好玩的在后面呢!来人——”
富察福晋唤了一声,即由佛像后转来两个蒙面平民,二人由郭嬷嬷指挥着抬走江逸尘。富察福晋看着江逸尘被抬走的背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料想全盘计划只进行了一半。今夜,她本是安排了连场好戏,接下来……思及此,富察福晋不由得挑了一笑:“江逸尘,非礼公主可是死罪,我看你怎么逃。”
一声方落,却听寂静的大殿中,突然回响了一言——
“额娘真是好计策,怎么也不顾着儿媳妇我的名节呢?”
富察福晋猛地怔住,转身间,已见身后一束经幡幽幽飘起,自经幡中漫步而出的人,脚步轻盈,深色裙衣徐徐滑过地面,是极长的七彩凤凰图案。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殿中冷香残留,袅袅余烟腾转升空,醒黛含笑的面容渐渐清晰。
“福晋,您的计策虽然好,但如何就好着落在我身上呢?”醒黛一笑,诡秘莫测,“您是不是也得和我商量一下再定呢?”
“公主,我哪里是有什么计策,公主说笑了。”富察福晋忙赔笑。
醒黛点点头,故意压低了声音,学着富察福晋的口吻道出:“咱们府里头还真有这样一个碰也碰不得的人,若是江逸尘碰了,那么,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富察福晋一怔,醒黛怎么会清楚自己的全盘计策?她谋划已久,这府中,一个江逸尘,一个醒黛,一个较一个厉害,府中也因这二人鸡犬不宁。倘若江逸尘冒犯了醒黛,两败俱伤,一个罪无可恕,一个已非完璧之身,自然不会再让恒泰为难。
“福晋,醒黛学得像吗?”醒黛目光落至她,心中怨愤难平。想来,与恒泰、连城之事,皇阿玛责怪自己,皇额娘劝自己息事宁人,恒泰也素来对自己不管不问,如今,便是连福晋都策划着谮害自己。扪心自问,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反要他们一个个如此待她!那一夜,幸而云儿和自己偷听到了富察福晋和郭嬷嬷的谋策,不然,她们便是要亲手害了她!她不平,她愤恨,可她也不能任由着福晋这般算计自己,不能任人宰割。
可是,此刻,她还不能与富察福晋撕破脸皮,她尚是恒泰的额娘,也是自己的额娘。
醒黛见富察福晋一脸尴尬,便缓了口气道:“福晋,我无意与你为敌,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恒泰,为了自己……”
既然是千方百计欲要除掉江逸尘,一根刺是拔,两根刺也是拔,索性,将计就计!
“福晋,我呢,将您这计策稍稍改动了一番,如今,恰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
富察福晋紧缩冷眸,只盯着醒黛,又好似自那变幻莫测的神情中读出了什么,幽幽地开口道:“公主的意思,连城……”
“您都给江逸尘下了药了,我若不给他送一个真正销魂的好消受,岂不是大大地对不住他?现在啊,他们两个恐怕已经天雷勾地火了!”醒黛目中转了冷,“福晋你看,您跟我是一条船上的婆婆和媳妇,您除掉您恨的人,我除掉害我的人,一把力气将两根刺都拔了出来,这才叫高枕无忧呢!只希望您记得我这次的宽容不纠,以后莫要再拿我当工具!不要引火烧身,害了自己!”
一记冷笑,缓缓漫至嘴边,醒黛望向窗外天色。这时候,恒泰和富察将军也该收到信,匆匆赶来了吧。好戏,就要开始了!
“连城……”
这一声由极远而来,一滴滚烫的晶莹似落在眉眼间。连城幽幽睁开眼,迎目竟是水蓝色的床帏,碧色帷帐环绕着周身,面前恍惚晃来一张熟悉的脸。连城将手抬起来,摸向面前的这张脸,定睛一看,骇然出声:“江逸尘!”
又一滴滚烫的汗,自江逸尘额头坠下,他双目通红,鼻间不住地一张一缩,神色痛苦而狰狞,他覆在连城身前,两手用力撑住床榻,浑身肌肉都在颤抖。
连城见他这副模样,又察觉到四周的陌生境况,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觉得四肢酸软,全无力气,无奈地看着江逸尘:“江逸尘,你怎么和我躺在一张床上?”
一张床上……
江逸尘目中一抖,闻言似魔怔了,忙俯身强吻住连城。温软的唇堵住了他的呼吸,包裹着发疯般的情欲,急着要吞下她。一只手狠狠滑下,钩住她的腰身,长指越过玉带,猛力扯下,“刺啦”一声撕裂了她的裙衣,狠狠探入她的襟衣。她越躲,他便越急!长衫裙衣,碎得凌乱满处,目光灼灼地盯着连城此时已裸露的软肩,用力咬去。
连城抵死挣扎,眼泪来不及涌出,夺势而起,猛力推开他,狠狠一掴迎向他:“江逸尘,你个禽兽!”
江逸尘周身一颤,似是由这一耳光惊醒,他亟亟放开连城,止不住地喘息:“我……这是在做什么?”目光一转,忙又恍然道,“她……她给我喝的是春药。”
扯来碎乱的衣衫遮挡,连城将身子蜷曲成一团,泪,倏然而落,双肩颤抖如筛。江逸尘看得心头一痛,忙去扶她,却见连城如被惊吓到,神经质般痉挛,极度恐惧地盯住他。
“连城,我们被算计了,我被人下了春药,才会……”
“你别碰我,别碰我!”连城连连向后退着,以至不能再退,面色一片凌乱,哭痕斑斑,“你不可以碰我,我……我是恒泰的人。”
一言,狠狠撞入江逸尘心坎,痛得钻心,脑中一时轰鸣,似有个霹雳顷刻炸裂。恒泰,又是恒泰,他不知,自己何处比不了恒泰,让她这般抗拒自己。索性,当着连城的面,放下狠话:“今天若是木已成舟,我大不了就带你走!”
“你要是敢,我……我立即咬舌自尽,”连城狠狠盯住他,口中坚定,“死在你面前。”
握住连城的手,一松,江逸尘似卸下浑身气力,无奈的眼神迎着连城,苦涩一笑:“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不会……”说着,死死盯住对面那一堵冷墙,咬牙间,倾身前扑,砰一声,头撞上石墙,鲜血直流。
这一举,惊呆了连城。她慌忙跳下床,扶住江逸尘,骇泪滑过:“你在做什么?!”
江逸尘定了定神,睁眼间,额头迅速滑下一抹鲜红。春药迷乱本性,他如今已不能自已,索性趁还有神志,先撞晕了自己,便可保住连城清白。停了半晌,便又要往那石墙上撞去,被连城死死截住。
“啪!”
厢房门由外间猛地被踢开。
连城与江逸尘瞬间怔住,眼见门外鱼贯而入的众人,富察将军、恒泰、富察福晋、郭嬷嬷、醒黛,以及许多军士、侍女都一并闯了进来。
“恒泰。”连城松开江逸尘,颤悠悠地站起来,脚下不稳,跌了下去,由身后的江逸尘牢牢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