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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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吃食并没有多少兴趣,于他而言,吃喝不过是为了饱腹而已,口味如何、并不重要。
  荔枝肉的酸甜味在他口中化开。
  却是比不得谈思琅话语中的甜味半分。
  被她放在心上,竟是这样的感觉。
  谢璟握紧手中的玉筷,强迫自己不去留意方才被谈思琅轻轻撞过的地方。
  陈清于抬眸便见着低头咬耳朵的夫妻二人。
  谈思琅察觉到母亲的目光,耳根一热,略有些不太自在,也顾不上什么要在母亲跟前表现得亲密些,慌忙埋首,佯装专心用饭。
  谢璟本以为谈思琅还会与他说些什么,但这顿饭吃到最后,谈思琅都没有再看过他一眼。
  曾经,只是与她见上一面他便会满足。
  然而,欲壑难填、人心难满。
  如今,她不过是一刻钟不理他,他竟就有些心慌了。
  可他却无可奈何。
  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
  她用饭的时候也格外可爱。
  吃到喜欢的东西时,她会半眯眼。
  眉梢也会微微弯起。
  一看便颇为享受。
  她这般模样,甚至能让他这种不重口腹之欲的人,也生出几分想多吃些的想法。
  用过午膳,谈尚书与谈怀绩引着谢璟去了书房;谈思琅随着陈清于回了闺房。
  谈思琅没想到,母亲还是问起了圆房的事情。
  陈清于的本意是担心谢璟也不太懂房中之道,床笫之间,横冲直撞、过分鲁莽,以至于伤了女儿的身子。
  陈清于屏退了下人,先是问起谈思琅在谢府可还适应,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又刻意压低声音问:“他院中确实是没有旁的女子罢?”
  谈思琅颔首。
  陈清于又问:“那他待你……可还承受得住?”
  谈思琅先还未反应过来,刚要答谢大人待身边人其实还挺温和,“温”字尚未出口,却是恍然意识到了母亲是在问些什么。
  她“噌”地红了脸:“母亲问这个做什么。”
  总归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母亲莫不是瞧出了什么端倪?
  “毕竟他长你那么多岁,体格上又高出你许多,”陈清于语重心长道,“我还不是担心你。”
  害怕母亲还要追问,谈思琅摇了摇陈清于的手臂,娇声道:“我现在好不容易才能回家一趟,母亲还与我说别人,我可不依!”
  陈清于一脸探究地看着眼前的女儿,总觉得有些奇怪。
  谈思琅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蹭了蹭陈清于的衣襟,细声细气道:“……阿娘。”
  心中却也知晓,这事情,总不能拖一辈子。
  她既没打算和离,便总得做好准备。
  总得……迈出那一步。
  第21章 惊梦(400营养液加更)
  与陈清于又说了一阵话,谈思琅留在闺房中歇晌。
  知晓三小姐正在歇息,廊下的侍女俱都静悄悄的,连屋檐下悬着的风铃也默不作声。
  午后刺眼的阳光被挡在屏风与纱帐之外,帐中熏了谈思琅最熟悉的香,清清淡淡的花果味将她团团包裹。
  她盯着承尘上繁复的花样,幽幽叹了口气。
  有些困倦。
  但是睡不着。
  一闭眼就想起母亲说过的话。
  更会想起谢府那张拔步床里漫延的气味。
  还会想起大婚当夜,谢璟去沐浴之前,幽深的眼神。
  以及前日透亮的阳光下,藏在薄衫之后,谢璟的肩胛骨。
  正如母亲所说,谢璟身量高大,根本不似旁的读书人那般清瘦文弱。
  她下意识在虚空中松松一抓。
  ……一阵又要见到他了。
  她没想过拒绝这桩御赐的婚事。
  如今六礼已过、大礼既成、回门礼亦已毕,有些事情,应是水到渠成的。
  况且,她虽看不明他眼底的暗涌,却并不讨厌他。
  她也在试着将前尘旧事抛诸脑后,尽量不去怵他怕他,与他亲近起来。
  谈思琅抱着锦被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入绣花枕中。
  陷入柔软的床榻,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却是睡得不甚安稳。
  许是因为今日房中冰鉴中的冰添得不够多,她总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气。
  她晕乎乎地将锦被踢到床榻一角。
  恍惚之间,却是忆起及笄那年,与姚清嘉一起躲在一座假山之后,鬼鬼祟祟地翻弄着偷偷买来的《牡丹亭》戏文。
  读的那一折,名唤《惊梦》。
  彼时他们二人看着书卷里的唱词羞红了脸,也不敢多说对未来日子的期许,更不敢细想字里行间的情愫,只一味地握着对方的手腕,“嗳呀”个不停。
  春日的粉桃随风飘扬,落在被二女捧在掌中的书页之间,花香浸润在那羞人的唱词之中。
  分明已是夏末秋初,谈思琅却在睡梦中,听见了温和的春潮之声。
  青绿色的春水卷着春草的涩味,拍打在岸上,落在她的耳廓,洇出一圈雾蒙蒙的薄汗。
  风乍起,吹皱一池碧波。
  -
  谢璟与谈家父子相谈甚欢。
  念及谈思琅归家后的喜悦,谢璟主动开口:“不知今日晚膳,可否再叨扰岳父岳母一番?”
  谈怀绩舍不得三妹,自是从善如流:“如此也好。”
  言罢,便行去廊下,差人吩咐后厨好生准备一番。
  尤其是提了两道三妹喜欢的点心:“多备上些,让她到时候带回谢府去。”
  赐婚之时,谈尚书只是想着借谢璟的势,但见着女儿与女婿感情好,他亦是乐见其成;他沉吟片刻,对着谢璟道:“不若你去告诉三娘和夫人?”
  让小夫妻见见面,也让谢璟瞧瞧妻子从小住的闺房。
  也能增进感情嘛!
  他果然还是个极开明又极为女儿着想的父亲。
  谈怀绩吩咐完下人回到书房时,谢璟已被谈尚书支走了。
  “妹夫人呢?”
  “我让他去你妹妹院中了。”
  “他怎能去妹妹的院子?”
  谈尚书白了谈怀绩一眼:“人家是夫妻,怎么不能去了?”
  谈怀绩:“……”
  父亲所言虽是无甚问题,可是、可是……
  哎,妹妹是真的嫁人了。
  哎!
  谢大人又如何?
  说起朝政头头是道又如何?
  哎!
  谈怀绩重重叹了口气。
  谈尚书只觉儿子有些莫名其妙:“你今日是吃错了饭不成?”
  大好的日子哎个没完了。
  -
  谢璟跟在侍婢身后,行入谈思琅所居的韫玉堂。
  院中所栽花木甚多,其间三五株上,还粘着绸绫纸绢制成的通草花。
  真真假假,相映成趣,混杂在枝头,一时间竟难以分辨。
  偶有风过,花叶簌簌低语。
  侍婢挑起绣线软帘,领着谢璟行入主屋之中。
  却见屋中珠帘飘扬、绣幙低垂,美人榻上绣着穿花彩蝶,案几之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精巧别致的小匣子。
  金炉中逸出姣花软玉似的幽香。
  这是她的闺房。
  她自幼生活的地方。
  比起他差人布置的那间寝屋,此间更为华丽精致,却又不会显得庸俗。
  侍女为谢璟斟了茶水,引着谢璟在主屋坐下,而后去内室通传。
  谢璟打量着屋内各处。
  案上玉粉色的瓷瓶曾被她抚摸过无数次。
  脚底银红色的茵毯曾被她踩踏过无数次。
  静默的物件,倒是比他更加亲近她。
  他到底是第一次进入谈思琅的闺房。
  也是第一次这样接近她少时的生活。
  谢璟压下想要直接去内室寻她的念头,随意摆弄着花梨木桌案上用以装饰的小物件,思忖着回府之后,还要再置办些什么。
  毕竟……岳母还在此处。
  他可不想被岳母误会成呆头呆脑、莽莽撞撞的毛头小子。
  岳母不喜欢那样的女婿。
  他知道的。
  况且,方才用午膳时,他似乎说错了话。
  她自那之后,再没有理会过他。
  ……
  陈清于一早便不在内室了。
  传话的侍女行至内室门外时,谈思琅午休刚醒。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此时浑身上下还软绵绵的。
  她又在床榻间赖了一会儿。
  毕竟再过一两个时辰,就又要离开家了。
  也不知下一次回家,需得等到什么时候……
  先前她与母亲开玩笑,说什么往后谢璟婚假结束了,自然不会日日都在家中,待到那时,她就回家来。
  母亲却说,她如今成婚了,不可再这般孩子气。
  还说谢璟如今后院中空空荡荡、干干净净,但未来的事情总是说不准的。
  情爱难求,她至少要抓住谢璟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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