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湿表兄后/染指皎月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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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哪是体谅,分明是趁侯府诸事纷乱,借机夺谢砚的权!
  谢砚素日温良恭俭,行止从无差池,圣上想贬黜他也无理由。
  如今囚禁顾淮舟的事虽不是他直接所为,但关乎侯府,圣上自然借机削弱太子党实力。
  此番大闹杏花院,不仅伤了谢砚的身,还削了他的权,实在祸不单行。
  姜云婵亲眼瞧了侯府的颓势,心中亦打起鼓来。
  这般情景,她要怎么找谢砚开口呢?
  就算她厚着脸皮开口,他能答应吗?
  姜云婵失魂落魄,从墙角绕到了谢砚寝房的后窗,小心翼翼往窗户缝里窥去。
  昏暗的房间里,谢砚只着白色寝衣,仰躺在床榻上,闭着双目,眼底疲惫,下巴上生了青色胡渣。
  “大人忍着些!”一旁的太医叹了口气,拆开谢砚臂膀上层层包裹的纱布,“白羽箭差一指就贯穿心肺了,必须把伤口周围腐肉除去,否则邪入肺腑,可就心疾难除了!”
  “不必了,本就……除不去了。”谢砚沙哑的声音溢出唇缝。
  “大人不该为不相干的人,自伤身体啊……”
  “我说,出去!”谢砚一字一句,如将死一般阴郁,哪里还有平日运筹帷幄的英姿?
  也是,这样一个众星捧月的人物,一夕跌落神坛,莫说他自己,就是身边人看了也不免唏嘘。
  “那大人好生歇息吧,晚些我再过来!”太医摇了摇头,整理好银针刀具,悄然退了出去。
  门吱呀呀关上了,滞涩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几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谢砚脸上摇曳,光影斑驳,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似酝酿着风暴。
  忽而,姜云婵身后一道惊雷。
  方才还晴朗的天空突然转阴,乌云渐次扩散,笼罩在整个侯府的天空上。
  姜云婵一个寒颤,下意识要躲。
  “妹妹既来了,何以不见?”温润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屋子里传出来。
  谢砚缓缓掀起眼眸,神色波澜不惊,端得如那莲台之上的神佛,无悲无痛。
  只是那双黑瞳,幽暗如深渊,寒凉如冰窟。
  临渊而探,叫人望而却步……
  第26章 她要将自己献给谢砚吗?……
  身前,是探不到底的悬崖。
  身后,狂风大作阻隔了她的退路,推着她前行。
  她在谢砚门口徘徊再三,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推门而入。
  谢砚不知何时坐到了圆桌前,赤裸着右肩,昏黄的烛光映出他线条分明胸肌。
  姜云婵无意看了一眼,连忙避开了眼神,站在门口迟迟不动。
  谢砚并不看她,也未与她寒暄。
  两人隔着最远的距离,静默相持了良久。
  湿润的空气中,隐约弥散出血腥味,越来越浓。
  姜云婵喉头发紧,寻着气味的方向望去,见谢砚正自己用刀具割着伤口的腐肉。
  身旁满盘的血水里,漂浮着些许肉絮。
  姜云婵光看着都疼得头皮发麻,牙齿打颤:“世子为何不让太医帮忙疗伤?”
  谢砚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将方才太医为他疗伤用的刀丢进了血盆中。
  血花四溅,随即,刀刃上浮出黑色的液体,与血水交融,一盆子血水渐渐变黑,凝结成块。
  那刀上竟抹了毒!
  “身边人未必信得过,指不定表面对你关怀备至,背地却想你死。”谢砚见怪不怪,波澜不惊地讲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姜云婵总觉这话里一股子指桑骂槐的意味,余光偷偷观察谢砚的神色。
  谢砚却没有苛责她的意思,一如往常眉眼温润,“站着作甚?过来坐。”
  姜云婵身形一僵,到底有事相求,依令挪步到了他身边,与他相对而坐。
  他继续安静地刮着自己的皮肉。
  右臂青筋隐现,血迹蜿蜒,面色却不痛不痒,仿佛割得不是自己的肉似的。
  利刃割扯皮肉发出的细微、黏腻的声音,在逼仄的空间里无限蔓延。
  犹如细而软的小蛇游走草丛,攀上了姜云婵的脚踝,鳞片寸寸刮过她的肌肤,叫她浑身不自在,娇躯禁不住颤抖。
  大理石圆桌也跟着摇晃,晃得谢砚面前的烛台轰然翻落。
  姜云婵连忙倾身扶住那微弱的光。
  “妹妹小心!”谢砚同时伸手,大掌覆在了姜云婵的手上。
  滚烫的蜡油倾数泼在了谢砚的手背上,旋即起了一串水泡。
  “世子,你的手……”姜云婵慌张抬起头,她的鼻尖正与谢砚高挺的鼻梁相蹭。
  两人在一拳之隔的距离面面相对,呼吸交织。
  姜云婵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悲天悯人的眼。
  他面如冠玉,不染尘埃,在昏黄的烛光映衬下,更像明台之上被供奉的神明。
  让人多看一眼都觉玷污,而姜云婵还险些把他推进了牢狱……
  姜云婵的心态一时溃不成军,再想不出更多粉饰太平的词,低垂着眼眸:“对不住世子!我实在是救淮郎心切,才没调查清楚,险些害了世子。”
  “我知道世子心中有怨,但世子怎么罚我都好!这一切与淮郎无关,淮郎他对世子是真心敬重,淮郎还说要来谢过世子,淮郎他真的……”
  “妹妹!可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吗?”
  谢砚打断了姜云婵口中的“淮郎”。
  姜云婵愣怔了片刻。
  谢砚虚抬起烫伤的左手,打趣道:“我左手也伤了,实在无能无力,劳烦妹妹。”
  姜云婵知道谢砚这一箭,因她所伤,她帮他处理伤口乃人之常情。
  可她看到他血肉模糊的箭伤,手足无措,“世子,我不会……”
  “妹妹冰雪聪明,妹妹什么不会?”谢砚拉过她的手,将刀柄放进她手心,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往这里扎就行,对妹妹来说应该很简单。”
  “可是……”姜云婵握着冰冷的刀,嘴唇开合,可没理由说出一个“不”字。
  她只好蹲到了谢砚身边,借着晦暗的烛光将伤口周围的腐肉一点点剔除。
  她小心翼翼,一边割,一边轻吹他的伤口处,更要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
  怕他疼,更怕他怒。
  幸而全程他闭目小憩,巍然不动,端得如那九天之上的仙,不觉疼痛,不知喜怒。
  他看上去真的不像寻常人贪嗔痴欲重,仿佛已身在另一重境界。
  姜云婵心中生出一丝希冀,或许世子的胸怀真的非常人能企及?
  再想到顾淮舟那边真的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姜云婵咽了口气,试探问道:“世子伤成这样,太子还有陆大人他们没有来探望吗?”
  “我如今是个无用之人了,除了妹妹,谁会来探我?”谢砚语气稀松。
  姜云婵眸光一晃,支吾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解了这铃,以世子的才德,东山再起只是早晚的事……”
  姜云婵的声音越来越小,谢砚却眉心一蹙,听出她话中有话。
  显然,向他道歉和探望他都是表象。
  谢砚悠悠掀起眼眸,“妹妹觉得这铃要如何解?”
  姜云婵指骨紧扣住了刀柄,深吸了口气,“世子如今遭遇困境,说到底还是因为淮郎被囚禁侯府之事。
  但若是世子救了淮郎,帮淮郎早日康复,谁还能再以此事乱做文章?
  何况以淮郎对世子的敬重,等他好了,定然第一个站出来为世子鸣不平。
  届时,世子占据舆论上风,何愁不能复起?”
  “所以呢?”
  “所以……”姜云婵仰起头来,灼灼目光与谢砚对视,盛着满腔缱绻情谊,“所以,云婵斗胆求世子赐药,救淮郎一命!他必赴汤蹈火助世子重回尊荣!”
  “淮郎现下情况不好,若真……真丧命侯府,对世子有害无利啊!”
  她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
  句句都为谢砚着想,却句句离不开她的“淮郎”。
  那般如泣如诉的娇音,在房中回荡,层层叠叠,久久不散。
  谢砚的目光却只一瞬不瞬盯着在伤口周围游走的刀尖,“妹妹一定要这样用慢刀子刮我吗?如此这般,我的伤何时能好?”
  姜云婵有些懵。
  她的刀子虽然下得慢,但腐肉却剔除得很干净,伤口看着已经不像先前那般血肉模糊了。
  她不懂到底哪里不好。
  谢砚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伤口最严重的位置挪。
  昨夜刚结的血痂,被他一刀挑开,血至胸口蜿蜒流下。
  那伤口洞穿臂膀,依稀可见皮肉上还粘连白羽箭的羽毛碎屑。
  姜云婵心惊,瞳孔骤然放大,“世子,这里好不容易长好了!不要再割了!”
  “妹妹错了,它只是外表看着好,内里早就烂了臭了。妹妹既替我剜除旧疾,何不再狠心些,把病根一起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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