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湿表兄后/染指皎月 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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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笑声,她的哭声,他们的打闹声绕着树林打转。
  少年在桃花树下奔跑着,身影那般鲜活。
  可跑着跑着。
  笑声渐行渐远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飘落的粉色花瓣中。
  等他再回来时,就只是剩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躺在冰冷的木板上。
  他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唯独手上还紧紧握着平安锁。
  那把曾被姜云婵丢在窗外的锁。
  原来,那样一个平凡的日子,就是永别啊!
  人终不及桃花,开过今年,还有明年。
  姜云婵摊开手来,一片桃花孤零零落入手心,花瓣颤颤。
  而后,被风吹远,吹到了她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身后,仓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姜云婵的思绪。
  “二奶奶!桃桃不见了!”扶苍一路小跑到了她身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小小姐非闹着要去街市买花灯,属下付银子这一转眼的功夫,小小姐就不知去向了!”
  “属下有罪!”扶苍轰然跪地。
  夏竹和薛三娘闻讯赶来,“听闻最近有叫花子扮作什么花灯师傅,专门拿花灯哄诱各家千金公子,绑架他们要赎金呢!”
  “小小姐身子不好,若被那些臭烘烘的花子绑走了,不得吓坏了?”
  ……
  “让姜府上下都去找桃桃!”
  姜云婵吩咐扶苍,话音未落,自己疾步夺门而去。
  正是晚间,华灯初上。
  马上就快到花朝节花灯会了,慕名来观灯的游客极多。
  街上熙熙攘攘,人头一眼望不到边。
  姜云婵逆着人流,将最热闹的几条巷子翻了遍,却瞧不见孩子踪影。
  “桃桃!桃桃!”姜云婵不停地翻找。
  从人潮拥挤,到行人纷纷归家。
  子时,偌大的东京城中,各家灯火渐熄。
  街上漆黑一片,行人寥寥。
  姜云婵走在悠长的小巷里,心里空落落的。
  桃桃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唯一的支撑。
  她不敢想象一个小姑娘若真被花子绑了,会发生什么。
  她脚有些发软,撑着疲惫的身子一瘸一拐去往东京城各个犄角旮旯。
  到了四更,目不视物时,姜云婵终于在拱桥桥洞下,发现了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
  桥边影影绰绰的灯笼下,小丫头和一个清瘦的男人并肩坐着。
  那男人藏在树影下,看不清容貌,但露出的一截手臂伤痕遍布,跟蜈蚣爬似的。
  姜云婵心头凛然,抡起墙边的扫帚朝那人挥去。
  “哪里的花子?离我女儿远些!”姜云婵挡在了桃桃面前。
  此时,四周无人帮扶,她只得拿出十成十的气势。
  “臭花子!滚!滚!”姜云婵一边驱赶苍蝇似地挥舞扫帚,一边连连踢踹着地上的破灯笼。
  近一米九的高个子男人赶紧将破灯笼死死护进怀里,疾步跑进了夜幕中。
  姜云婵高高扬起扫帚,正欲再吓吓花子。
  桃桃抱住了姜云婵的腿,“娘!别打他!他不是花子,他是花灯师傅!是北盛最厉害的花灯师傅!桃桃正请他做花灯呢!”
  “你还做花灯?”姜云婵转而剜了眼桃桃,心中的担忧一时都化作愤懑,“你知不知道现在四更天了?你干爹、苍叔、夏竹姑姑都没日没夜的找你?你倒跟花子玩得不亦乐乎!”
  姜云婵瞧花子形容狰狞的模样,后怕不已,拎起扫帚在桃桃背上佯打了几下,“娘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能和陌生人走太近?”
  桃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桃桃不是故意的,桃桃、桃桃……”
  孩子盈满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望着姜云婵。
  姜云婵一时又气,又下不去手,撇过头去,余光恰瞟见了桃桃后脖颈上淤青。
  她眸色一凝,赶紧丢了扫帚,去摸那伤痕,“桃桃怎么受伤了?”
  小小姐一边哽咽,一边摇头。
  姜云婵感觉事情不对,解开孩子衣领看了看她的背后。
  白皙稚嫩的肌肤上,多了许多斑斑点点的伤痕,腰际细软处都破皮儿了。
  “是不是那花子打你了?”
  “不是!娘亲,不是的!”
  到底是忍不住事的年纪,被娘亲一问,孩子的眼泪就决了堤,“念儿、绾绾他们都有爹爹亲手做的花灯,他们说桃桃没有爹爹,才没有好看的花灯。”
  “桃桃也想要一盏独一无二的花灯,所以,所以……”
  所以桃桃是被那些不懂事的孩子用石头砸了,才会来找花灯师傅做花灯的。
  姜云婵心里百感交集,一时又后悔自己不该气上心头,打了孩子。
  她蹲下来,摘掉桃桃头发上的碎石块,“没关系的,明日让干爹给桃桃做一盏花灯,或是我们去宫中找皇伯伯要一盏宫灯。
  今年西域进贡的琉璃灯可漂亮了,咱们求皇伯伯赏一盏。娘保证花朝节的时候,桃桃会有天底下最美最华贵的花灯。”
  “可是,那些花灯都不是爹爹做的。”
  孩子软糯的小脸贴近姜云婵心口,轻蹭了蹭,澄澈的声音贴在她心跳的位置。
  姜云婵心口一滞,一时无言。
  良久,怀里的桃桃怯怯仰望姜云婵,“娘亲,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不要我们了?”
  “你听谁说的?”
  “桃桃自己想的。”桃桃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要是爹爹喜欢我们,娘亲为什么总生爹爹的气,不去看爹爹呢?”
  “我……”姜云婵噎住了。
  她不知如何将父辈的爱恨情仇讲给一个孩子听。
  她从孩子眼里看到了对爹爹的渴望,一时不忍伤孩子的心,紧拥着她道:“你爹爹很爱很爱我们的。”
  “真的吗?”桃桃满眼不相信。
  “当然!”姜云婵与孩子并肩坐着,一边拍着孩子的后背安抚,一边望向天上皎月,“你爹爹啊,其实最会做花灯了!他给娘亲做了好多好多花灯,比那些花灯师傅还厉害呢!”
  “他做的螃蟹灯,钳子可以动哦!做的兔儿灯,会变幻不一样的颜色。”
  “哦,对了!你爹爹还做过青蛙灯,只要拍一下青蛙的脑袋,青蛙就会伸出舌头来,呱呱叫两声,特别傻!”
  “嗯?”桃桃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青蛙灯的,好奇地睁大了眼,“爹爹为什么要做青蛙灯啊?”
  “因为……”姜云婵也不知道,“约莫你爹爹他唱起曲儿来像青蛙叫吧,难听死了!他跟青蛙有缘!”
  桃桃噗呲一声,破涕为笑,“爹爹给娘亲做了那么多花灯,肯定很爱娘亲的!也不知道……爹爹爱不爱我?”
  “当然爱啊。”姜云婵指了指桃桃襦裙上的桃花绣样,“桃桃身上的绣花,还是你爹爹在的时候画的花样呢。”
  当年扶苍整理谢砚遗物时,偶然发现了厚厚一摞绣样。
  姜云婵一看便知那是给他们的孩儿画的。
  姜云婵便用这些绣样给孩子做衣服,从尚在襁褓到孩子四岁,绣样都还没用完。
  还有他准备的那么多小布偶、小帽子,桃桃从小用到大……
  他虽不在孩子身边,孩子身边却好像没少过他的气息。
  “桃桃还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你爹爹每晚都会趁着娘亲睡着了,偷偷跟桃桃说好一会儿话呢,有时候要说上半个时辰。
  你爹爹他啊,平日沉默寡言的,在桃桃面前都成话痨了!”
  “桃桃也听到爹爹跟我说话了!”桃桃连连点头附和。
  姜云婵只当她说大话,朝她皱了皱鼻头。
  桃桃却神神秘秘趴到姜云婵耳边,捂着姜云婵的耳朵小声道:“爹爹悄悄问过我:娘亲有没有想爹爹啊?”
  姜云婵心口一跳。
  那个身姿高大的男人贴在她小腹上,小心翼翼询问的模样浮现在姜云婵脑海里。
  她愣怔了须臾。
  桃桃趴在她肩头,目光灼灼,“那娘亲到底有没有想爹爹呢?桃桃日日都想呢。”
  姜云婵不置可否,摆了摆头,“好了,天冷了,娘亲背桃桃回家吧,夏竹姑姑该着急了。”
  桃桃失望地“哦”了一声。
  她也想自己的爹娘,和念儿爹爹娘亲一样恩爱。
  可是娘亲好像总不愿提爹爹呢。
  桃桃鼓着腮帮子,心不在焉站起身,长睫上还挂着泪珠儿。
  姜云婵到底不忍,从衣袖里取出谢砚留下的长命锁。
  “桃桃,其实爹爹也给你做过一盏花灯哦。”
  姜云婵福至心灵,将长命锁悬挂在手提灯笼内。
  长命锁在灯罩中摇晃、旋转,点点金光折射在白纸竹编的灯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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