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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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人堵了……”
  “担心你小对象了是吧?”琛哥哈哈笑着,“这个你放心啊,人呢,我已经接回来了,现在就在医院躺着。我来这一趟就是带你去见他,也都是些皮外伤,这个你放心——”
  罗倍兰被带到一辆小轿车前,蓝白的车标把阳光反射进罗倍兰眼里,刺得她赶紧挪开了视线。
  琛哥拍拍罗倍兰的肩,示意她上车。
  顺着车轮的颠簸,罗倍兰感觉手背上的疤痕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身边坐着的男人有多危险。
  车厢里的烟草味很重,烟是好烟,可罗倍兰对这个味道反胃得几欲作呕,所幸她的胃袋空荡荡的,才没真吐出些什么东西。
  琛哥给马凯开了一件单人病房,琛哥带罗倍兰到病房门口,笑着送她进去,转身点了根烟,和其他人说笑起来。
  病房里显得空荡荡的,一张床,两个床头柜,电视没开。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果篮,果篮的边缘插着一个鲜艳的红包,隔着几步远罗倍兰也能感受到红包的厚度。
  罗倍兰的目光落在马凯打着石膏的两根手指上,他穿着病号服,躺在洁白的医用床单上,眼睛闭着,胸膛因呼吸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他还没醒。
  差不多半个月没见了,他消瘦了很多。
  病号服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扣子也打的潦草,漏了两颗没扣,还有一颗好像扣错了,敞开的领口滑落下去,露出他青紫的前胸。
  他的颈窝深深地凹下去,与之相反的是高高突起的锁骨。
  除了他右手缠着纱布的两根手指,他额头上也包着一圈纱布,左边额角的头发被剃掉了,挨着纱布覆盖的皮肤发黄,应该是残留的消毒碘液。
  “你陪陪他吧,咱们先出去等着。”
  琛哥大手一挥,颇为“善解人意”地带着人都出去了。
  马凯的脸肿得几乎不能看,青一块紫一块,挨着床头柜的墙边搭着一副拐杖,罗倍兰掀开他盖着的被子,盯着他的腿看了一会儿,没打石膏。裤管遮掩住的更多伤势罗倍兰没兴趣去看,但他漏出的一只脚似乎出了问题,高高肿起,甚至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样复杂的颜色。
  如果不是他手上还扎着一滴一滴望里输送药液的针管,就算说床上躺着的是个死人,罗倍兰也会信。
  可笑的是,这就是琛哥嘴里的“皮外伤”。
  琛哥一伙人没走远,就聚在病房门口,房门不能完全阻绝声音,隔着房门也能听到琛哥沙哑的笑声。
  罗倍兰掀被子的动作算不上轻柔,马凯很快便醒了,看到罗倍兰来了,他第一眼的反应是高兴的,眼神都亮了。
  马凯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刚一发动又不知道牵扯到了哪里,龇牙咧嘴地痛嘶出声。
  罗倍兰没动,冷眼瞧着。
  马凯在床上调整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察觉到罗倍兰不虞的脸色,其中甚至夹杂了赤裸裸的厌恶——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马凯一时间也不敢主动开口,墙上的分针整整走过了两格,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被掀开的被子,在洁白床单的衬托下,他的那只伤脚显得尤其丑陋,不堪入目。
  马凯强忍着肩颈部位肌肉传来的阵阵钝痛,勉强伸手,弓着身子把被子盖了回去。
  他躺回去的时候,宽大的病号服被压着回缩一点,胳膊上那只凶神恶煞的蝎子纹身重新漏在窗外射进来的日光下,那只蝎子和病房的背景格格不入。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
  罗倍兰冷声问。
  第40章 疤痕(五)
  罗倍兰上前一步,床头的墙上挂着一个小本子,她伸手翻了翻,上面记录着入院日期是昨晚。
  “我帮琛哥去办事了,出了点意外……”
  “对,你去给琛哥要债,然后呢,当马仔当得很开心嘛。”
  罗倍兰直截了当地掀下马凯最后的遮羞布:“你不是一直说他讲义气吗,怎么,他前两天把钱追回来了,你昨晚才被抬进医?”
  马凯没想到罗倍兰已经知道了,他低下头,面色复杂,似是尴尬。
  “你知道他跟我说的什么吗,”罗倍兰站在床尾的位置,面露讥讽,“他说,你轻伤。”
  罗倍兰懒得从他脸上分辨更多,她走到窗边,抬头看天,今天阳光不错,蓝天白云,艳阳高悬。
  “你脚怎么了?”
  “还不知道,下午安排去拍片。”
  “你这样子怎么去?”罗倍兰气笑了,“那你觉得我被大费周章地叫过来干嘛,来照顾你吗?”
  “你给人卖命做龌龊事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的脸吗?”
  不给马凯反应过来说话的机会,罗倍兰走到马凯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把右手手背上还没好的疤摆在马凯面前。
  马凯的眼睛倏地一下瞪大了。
  “是你的好大哥,用烟头一点一点烧的。”
  “确实是个好大哥,好歹找了你两天才来寻我的麻烦。”
  马凯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鼻腔里气体流过的声音嘶哑沉重,那只没包扎的手紧握成拳头,青筋一下下地跳动着,连带着那只神态狰狞的蝎子好像也有了生命力。
  他看着情绪激动,好像下一秒就要跳起来的样子。
  可他的愤怒落在罗倍兰眼里显得格外可笑——马凯早知道琛哥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蠢,她自己也蠢。
  罗倍兰早该和他划清界限的,她早在一开始就不该为了所谓的合群和他在一起。
  罗倍兰想回到那个傍晚的篮球场,给点头的自己一巴掌。
  门外传来推车的声音,护士的平跟鞋一下下敲在地板上,由远及近,罗倍兰渐渐能听得清楚。
  隔着门板,护士提醒不能抽烟的声音传进门内两人的耳里。
  下一秒,门被推开了,琛哥的沙哑的嗓音陡然放大,跟着进来的还有烟草燃烧的气味。
  罗倍兰睨着马凯,眼看着他的情绪一下子就平复了。
  马凯看向琛哥的方向,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
  “哟,见到小女朋友就这么精神了,哈哈哈!”
  琛哥走上前来,伸手拍拍马凯的肩膀,他的手劲儿不小,痛得马凯龇牙咧嘴。
  他又哈哈笑了两声,说他还有事,让罗倍兰好好陪他,他先走了。
  门又被关上了,留下病房里的无言的两人。
  马凯有些心虚,不敢看罗倍兰的眼睛。
  “你怎么被打成这样的?”
  罗倍兰,率先打破了沉默,搬了条凳子,在马凯床边坐下。
  马凯没说话。
  果篮里还有一包烟,罗倍兰抽出来一根,点燃,慢慢吸起来。
  烟是好烟,罗倍兰吐出一口烟雾,沉声道:“你不说我现在就走。”
  马凯还是妥协了。
  琛哥比他看上去的样子势力更大。
  除了放债的“业务”,他还有两家天一黑就营业的发廊。此之,他名下还有几个赌博的场子。
  马凯能了解的就这么多。
  他前段时间和其他几个马仔一起,被琛哥安排去要债,那是一个烟酒商,马凯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具体恩怨,但是事情的开始明明很顺利——那人很痛快,把钱给他了。
  他提着装着钱的旅行包,和两个兄弟按原先的计划往回走,走到一个巷子口,被十几个人拦下了。
  马凯抵挡不过,被打得浑身是血,五花大绑时,他还搞不清楚这是哪边的人。
  和琛哥有牵扯的人很多。
  马凯在医院住了五天,琛哥给罗倍兰在医院附近开了间宾馆。
  说是让她住在附近好照顾马凯,但罗倍兰唯一愿意做的也只是在饭点给马凯带份盒饭上去,其余的时间,她都躺在宾馆的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
  她一直很累,这段时间又极度紧张。一放松下来,她就好像怎么也睡不够似的,要把先前耽误的那部分全补回来。
  说来可笑,这五个晚上是自她离开家以后,三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五个晚上。
  厂区的宿舍里总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味道,不是臭味,是闷。
  实在是太闷了,空气好像都死掉了——同一个空间的气体被七八个死气沉沉的人吸入呼出,再拌着一股空调冷气机的味道。
  罗倍兰的脑子也要死掉了。
  煎熬……
  宾馆的采光不好,三楼,挨着街道,八十一晚,但是热水很足,罗倍兰可以不用顾及他人,窗户想开就开。风会穿过拥挤的柏油路面吹进来,偶尔会夹杂一点汽车尾气,但是无伤大雅,这不妨碍罗倍兰一天接近二十个小时的睡眠。
  医院的结果出来了,马凯的左脚脚掌骨裂,头上缝了八针,手指骨折,保守治疗需要固定三个月,其他的都是些不大不小的瘀伤和擦伤。
  马凯很会挨打,他躲着没被伤到重要的部位,听说和他一起去的一个男人肋骨断来了两根,必须要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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