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太宰之位倒是可以给他,你之后去做首辅?又或者是太傅?”
沈知微在两者之间犹豫,首辅的位置是之前她就想给闻桃的,只是起初首辅之位是给妫央准备的,现在妫央回来没当上首辅,闻桃先当上,两人肯定会对上,不利于团结。
太傅之位倒是挺适合闻桃,又能子承父业,又能发挥她的优势。
闻桃也倾向于当太傅,首辅之位先空着比较好,因为内阁还是没有建起来,当了首辅估计会比当太宰还忙。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琼玉去永明城当郡守,她原本的官职由底下人顶上,妫央回来继续当太宰,之后内阁建成,可以让他当上首辅,闻桃调去当太傅。
太傅现在其实只是一个虚职了,闻桃真正的官职是国子监监正,主要是搞教育的,沈知微想了想,又将御史台划给她了,以后还可以去当言官。
闻桃当言官可太合适了,沈知微一直觉得闻桃有点儿过于正经,崇尚君子之风,做事风格光明正大的,看不惯一些阴私,就会直接说出来。
当言官御史那是专业对口。
而且朝中有许多官员都和闻桃有一些联系,闻桃要是弹劾他们,他们不敢当没看见,肯定会老老实实改,沈知微觉得这样一来能减少自己的工作量,还能肃清朝堂风气,一举两得。
闻桃也觉得挺好,这两个官职比起当太宰的时候,那是事少还清闲,不用她天天去跟一堆人打交道,真是救了她一命。
妫央和琼玉也都很满意,吏部升官的小吏也很满意。
大家都满意的时候,总有人会不满意,比如景昌的老臣,比如诸侯王。
老臣们先是看着胡幼安一飞冲天,接着看着闻桃妫央等人崭露头角,现在连科举的学子都登上了大舞台,而他们手中能把持的权力越来越少,自己几乎要被沈知微架空,年轻人全踩在了他们头上,他们能满意才怪。
诸侯王的不满则由来已久,以前是针对沈知微这个天命所归,名正言顺压在自己头上的天子,现在加上了北王。
安王安濯此刻就很不高兴。
之前他出去跟北王搞竞赛,结果后院起火,几个大国联合小国一起叛乱,将他打得抱头鼠窜,差点儿没命,连相国安渠的命都搭进去大半,伤了元气,叫安国一时颓废不少。
后来他养精蓄锐,不敢冒头,自认为吃了不少苦头。
看见北国被景昌打下不少城池的时候,他还挺高兴,觉得自己比北王强,之前那么折腾,他也不过是少了几个之前打下来的小国,安国本来的领土没有什么损失。
结果谁知道,北国就那么不堪一击,被景昌堵着家门口打,而他的相国,养好伤后不良于行的安渠竟劝说他要去支援北国!
支援自己的昔日仇敌,就算是为了安国,安王也被恶心的够呛。
第74章 诸侯王们空前一致的团结……
更叫安王受不了的事情还在后头, 北王在各国联军的帮忙下保住了北国剩下的疆土,结果因为打仗,没钱重建了。
等下次景昌再来打,北国可能都没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真要是下一次北国被打下来, 那其余国家这回还费什么事啊。
沉没成本让这场援助硬是拖到了战后, 再不愿意, 安渠也得捏着鼻子认了,给北国送钱送粮送人。
结果前脚他送过去了, 后脚一则谶言传遍天下, 北王这个差点儿亡了国的蠢货成了天命之主, 全天下的诸侯王都得被北王给压一头了。
这如何能叫安王满意?他不光不满, 他还暴躁,生气,恨不得领兵出征, 先景昌一步将北国给吞下去。
最后还是安国相国安渠劝住了安王,跟安王一通解说,说北国是安国与景昌中间的战场, 这战场不在北国, 就得在安国国内了。
战场在谁家, 谁家受不了, 所以为了安国以后着想,在安国还没有一统天下的能力之前, 北国这层屏障绝对不能坍塌。
道理安王都懂, 但这不妨碍安王生气,更不妨碍他气得成宿睡不着觉。
这种憋屈的感觉,真的是从未体会过的,当年安公寿被闻桃一篇赋骂得卧床不起时, 安王濯也同样觉得憋屈,但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憋屈的有限。
现在真正让他来面对无法回避的困难时,他多少和当年的父亲共情了,原来敢怒不敢言是如此难受啊!
“相国,难道真的不能对付北国吗?这些年来,我安国与北国交战多次,明里暗里的争锋更是从未停歇,怎么就突然要去全力支援北国了?而且那则谶言你也听见了,全天下的诸侯王都听见了,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北国崛起,一统天下吗!”
安王实在是受不了了,最近他甚至能在王宫里听到一些宫人在聊那则谶言,宫人们在担忧自己的未来,如果安国真的灭亡,身为安国大王身边的宫人,他们都得陪葬。
他们的担忧不似作假,安王听在耳里就更难受了。
安渠坐在木质的简易轮椅上,幽幽叹了口气,他对比以前要苍老许多,不光是鬓角生出的白发,还有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得十分颓废。
不良于行四个字,落在谁身上都叫人难以接受,更不要说一个从前能跑能跳的正常人,陡然失去行动能力,其中的屈辱与不甘,难以同人言说。
安渠若不是还心心念念着安国,早就追随先安公而去了。
现在他听着年轻的安王诉说心中的愤恨,眼中满是疲惫。
之前安国的遭遇,说句不好听的话,基本上全都是因为安王意气用事,一意孤行造成的。
安王年轻,年轻的王者拥有野心是好事,可实力与野心无法匹配,那对于安国来说就是个巨大的灾难。
更让安渠觉得失望的是,经过那么大一场教训,安王并没有学会韬光养晦,他还是刚愎自用,还是沉不住气。
只是比起以前,他的实力降低了更多,所以被迫学会不出手了。
等他死了,安国的未来在何方呢?安渠看着年轻安王愤怒的神情,心中一片悲凉。
“大王,谶言一事不过是景昌的阳谋,是周天子的陷害,到如今奉宝城一直没有传出消息,便知这谶言北王自己都不认,一个没人认领的假谶言,何惧之有?”
安渠看得真切明白,知道这个谶言绝对不能应下来,北王不能点头,其他诸侯王也不能点头。
一旦有人真的认为谶言是真的,那么谶言就真成真了。
“神明赐下的谶言,岂会有假?北王不说话,不是不承认,而是不敢,他从小就是个胆怯的人。”
安王不相信周天子会胡乱编造谶言,那可是上天的提示,天子身为上天之子,有什么必要再替上天认个孩子?
如果这则谶言是落在自己身上,安王相信,他是一定会点头认下的,他从不遮掩自己对天下的野心。
安渠见安王神情笃定,便知安王是真的没有怀疑过这则谶言的真假,安王如此,其余诸侯王多半也是如此。
安渠第一反应是诸侯王们莫不全都是傻子吧?
接着他又想明白了,诸侯王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如果上天真的可以承认两个天子,那以后,不也可以承认第三个第四个吗?只要自己成为下一个就行了。
可惜祭祀上天,获得谶言的人,只能是那位周天子,诸侯王们不算正统,就算说自己是天子,也没人相信,他们能走到称王这一步,就已经是周天子格外开恩了。
景昌今非昔比,周天子的意见很重要。
“不管北王以后认不认,眼下都不能再进攻北国,而是要让北国立住,做安国的盾,大王,再忍忍。”
安渠的话让安王很痛苦,以前父亲被活活气死的时候,他要忍忍,现在面对落难的仇敌,不光不能落井下石,还要捏着鼻子帮忙,他快要忍得疯了。
安王到底还是知道大局为重,最后忍了下来,如果没有人捣乱,天天在他耳边不经意提起此事,他就真忘了。
当初气死安公寿的那一批人,竟然还有人活着在安国王宫里,妫央都觉得震惊,很不解安国为什么要留着那一批人。
难道是想要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头上?
妫央不太想惹麻烦,本来打算不动用那一批人,后来一想,就算查到景昌头上又如何?安国敢来打他吗?
不敢,所以有人为什么不用。
于是妫央又用原来的配方,对付完老的对付小的,更让人觉得啼笑皆非的是,同样的配方,对付老的有效,对付小的同样有效。
或许刚愎自用和暴躁易怒,是安国一脉相承的性格缺陷,只不过原本的安公寿年纪大了,遇事多了,也就能装一装了,而如今的安王太年轻,装不下去。
没过多久,安国对北国的援助就停了,安王没忍住,派了一千人马,利用送物资为借口,吞下了北国的一座边城。
后来北国过来问罪,安国只说是拿了利息,还嘲讽北国是傻子,难道天下会有无缘无故掉馅饼的好事吗?安国送了那么多物资给北国,要点儿利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