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妻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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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莲岫知道沈冀不会管她,她也不想去找这个根本不熟悉的父亲,只能自己忍着,后来慢慢也就学乖了,知道怕了,心里再不服,也不会为了这种事和陈氏闹了。
  来了沈家,她只能被陈氏捏在手心里。
  “原来如此。”听了陈氏的解释之后,周临锦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合理的说法。
  沈冀差点闯了祸,这时也是心有余悸,连忙描补道:“是,我这记性不行了,总是叫错,总之阿圆长得好,性子也是极好,极温顺听话的,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陈氏又瞪了沈冀一眼。
  沈莲岫心下苦笑,阿圆是她的乳名,沈冀又把她的乳名给说了出来。
  不过好在周临锦并不清楚沈芜瑜的乳名是什么,倒没什么大碍,否则又要陈氏绞尽脑汁来圆谎了。
  一时还没到用午食的时候,陈氏便让他们先回房休息。
  回的是沈莲岫自己的院子,并非是沈芜瑜那儿。
  因周临锦看不见,陈氏并没有费心思,往沈莲岫这里多添等下,屋子里还是原来的陈设,说得好听是素雅,难听就是寒酸。
  不过沈莲岫倒从不计较这些,陈氏有钱自然给自己的女儿用,她又不是陈氏的女儿,陈氏不肯花钱也在情理之中,屋子能住就行。
  二人坐下,婢子上了热茶和点心,沈莲岫一看,倒是好茶好点心,这些东西周临锦看不见却吃得出。
  这时周临锦问她:“你的乳名叫作阿圆?”
  沈莲岫有些为难,她是不想让周临锦知道自己的乳名的,这样的事总归是多出来旁生枝节的,多说多麻烦,但沈冀不是个好爹,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令她眼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乳名,只好点了头。
  点完头才又记起来他看不见,于是沈莲岫又干巴巴说了一声:“是。”
  周临锦又问:“哪个‘圆’?”
  “团团圆圆的圆。”沈莲岫想了想,索性一鼓作气说道,“我小时候长得胖,所以我的母亲……就叫我阿圆,这个字寓意又好,就这样叫下来了。”
  说完了省得他再问东问西,沈莲岫往周临锦面前又添了热茶,然而周临锦显然对她家事的兴趣大过喝茶,没了这一茬,他另有又一茬:“你阿姐也已经出嫁了吧,似是没听说过嫁在何处?”
  沈莲岫心下一凛,虽早有准备,但还是暗暗抱怨一句,终于来了。
  关于“沈莲岫”的去向,陈氏也是早就安排好了说辞的,上上下下全都已经对过口供,因着“沈莲岫”毕竟是沈芜瑜的亲姐姐,周临锦很可能会顺嘴问上一句。
  沈莲岫很快定下神,淡淡说道:“母亲要把她嫁给一位富商做续弦,她大抵是有了意中人,便看不上这样的好亲事,所以自己跑了。”
  话勉强说完,沈莲岫便已经咬住了嘴里的嫩肉。
  陈氏分明可以随便编造一个“沈莲岫”已经远嫁了的事情,周临锦又不会去追查,可陈氏偏偏要把沈芜瑜的事扣到她的头上,让她名节有损,好像非要出了一口什么恶气不可。
  大抵是她说出来的事情实在不好听,周临锦也不好继续再问下去,这会儿倒是端起茶喝了起来。
  沈莲岫看着他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又道:“说来也是家丑,郎君既然知道了,便给我留几分情面,莫要将这事再传出去。”
  周临锦此时也心下郁闷,只不过是想与她互相之间熟悉一些,便随便问了问,谁知就问出这样的事,早知就不该多这个嘴,他根本就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自然不会。”他有些讪讪道,颇有些挫败之感。
  两人在房中歇了一会儿,陈氏那边便请人来叫他们过去用饭,等用完了饭,又坐了一阵,便也要回程了。
  沈冀与陈氏一同送他们出门,周临锦和沈冀走在前面,沈莲岫和陈氏坠在后头有一段距离。
  陈氏又放慢了脚步,眼神横过去觑了沈莲岫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给我安分一点,别在周家露出什么马脚,也别想着要和周临锦坦白,我可早就告诉过你,你要是不听话,这回可没什么富商让你嫁了,你就给我去乡下庄子上关到老,或是给你找个跛脚老汉嫁了,还有你阿娘的牌位,我也会砸烂了扔出去,记住了没有?”
  这些话其实出嫁前陈氏也拿来与她说过,虽然在陈氏看来,让沈莲岫替嫁给周临锦,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砸了沈莲岫,沈莲岫没有丝毫拒绝的理由,但某些手段还是要使上的,也让她时刻记着自己是在她手心里攥着。
  方才沈莲岫有一瞬间是想趁着沈冀说漏嘴直接把真相说出来,但没陈氏抢了先,她以为陈氏不会发现自己的小心思,然而陈氏眼明心细,还是看穿了她。
  沈莲岫哑然,然后使劲眨了眨眼睛,努力把涌上来的酸楚压了下去,哽咽着应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其他话。
  这时走在前边的周临锦似是发现沈莲岫没有跟上来,于是便朝后面稍稍侧了侧身子。
  沈冀便笑道:“她们母女俩在后面说体己话呢!”
  陈氏见状便用手肘推了沈莲岫一把,示意她赶紧上前去。
  周临锦听见沈莲岫的脚步声到了自己身边,便调笑道:“说完了?”
  沈莲岫因方才陈氏的话,心里一阵一阵地发苦,但又不得不应付周临锦,再加上一旁陈氏还死死盯着,只好完完整整答道:“已经说完了。”
  她自己没有发觉,沈冀和陈氏也没有发觉,可能是因为离得近,周临锦倒听出来她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像是哭了。
  不过周临锦没有问她,他以为她是不舍得和父母分开,竟对她说道:“要不要留下住一晚再走?”
  这一句话,说得那边三个人的脸上都僵住,千好万好是周临锦如今是个瞎子,根本看不见,沈莲岫连忙摆手道:“不用,这才多少的路,来去都很方便,不用住,不用住。”
  周临锦闻言也就不说什么。
  一时回到诚国公府,周临锦先让沈莲岫自己回濯心斋,他要往杨氏那里去一趟,沈莲岫知道他是要往杨氏那里去说圆房一事,总算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第5章 背锅 看着沈芜瑜的嫁妆眼热
  沈莲岫回到濯心斋,待净面净手又换了衣裳,稍微休整了一会儿之后,天色也开始暗下来了。
  初春天寒,今日又没有日头,此时更是阴冷得紧,沈莲岫才抱了手炉坐着,周临锦就回来了。
  她看见他肩头的细雪,这才发现外面竟然又开始下雪了。
  周临锦先在她对面坐下,沈莲岫看着他衣上的雪粒,差点就要伸手为他拂去,但好歹反应过来,停住了手转而去抓案上碟子里的松子,这时已有婢子上前来为周临锦更换外衣。
  沈莲岫剥好了一颗松子仁往自己嘴里送,等着周临锦开口说话。
  出乎意料的是,周临锦并没有再提起去和杨氏解释圆房这件事,只是对沈莲岫说道:“下个月就是祖母六十大寿,父亲也要回京述职,顺便为祖母祝寿,这段时日家中会很繁忙。”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母亲一到春季就会犯咳疾,这阵子身子不大好,连家事都是勉强支撑,所以祖母寿辰的事,便交给了婶母来操持,但母亲与我说,她有意想让你跟着婶母一起筹备此事,问我同不同意,我已经答应了。”
  沈莲岫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却没想到周临锦给她来了这一出,她根本就不是沈芜瑜,巴不得不要出现在周家众人的面前,他怎么就能这样答应下来呢?
  手上捻着的松子壳掉到地上,沈莲岫急了:“不行,我不行的,你快去与夫人说,我做不来这事。”
  从成亲到今日,虽说是时日尚短,但周临锦还真是没有见过她急得这样差点跳起来的样子,他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兴趣。
  周临锦挑了挑眉,不疾不徐道:“那怎么办,我都答应了,出尔反尔母亲会生气的,要说你自己去说。”
  他怕杨氏会生气,那沈莲岫原本就战战兢兢地替嫁到周家来,再去杨氏那里拒绝就更怕了。
  “你怎么能这样,”沈莲岫不自觉站起来,愤愤道,“明明是你答应下来的,却要我去反悔……”
  周临锦却笑起来。
  “行了,”他伸手往前面一晃,果然给他抓到了沈莲岫的手臂,摸到她手上似乎套着的一个木质的镯子,然后拉住她重新坐下,“母亲也是好意,婶母不是我们这一房的,你是世子夫人,日后终究是你要挑起大梁,眼下开始慢慢学起来,到了以后就不会慌了手脚。”
  沈莲岫一时语塞,周临锦的意思她明白,尽早接触家中事务,尽早就能在国公府里立起来,可她自己都在这里朝不保夕的,哪能像真的沈芜瑜一样挑什么大梁?
  然而要让她找反驳他的借口,又实在是找不到了。
  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最终只好喃喃道:“我不行的……”
  周临锦道:“没有谁是一开始就行的。”
  沈莲岫就这样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活。
  吴氏的寿辰近在眼前,沈莲岫很快便去了小吴氏那里点卯。
  小吴氏待沈莲岫很是热情周到,除了沈莲岫之外,她也带着自己的儿媳苏琼,说是一块儿教了,也让她们妯娌之间熟悉熟悉。
  然而几日下来,沈莲岫便发现了不对。
  照理说吴氏六十大寿这样的大事,大部分的钱都是由诚国公府公中出的,然后剩下的再由每房自己出点心意进去,添上点什么。所以一开始要用银钱的地方,自然是先从公中支,但小吴氏却并不急着这样做。
  她对沈莲岫和苏琼说:“公中支取金银麻烦,眼下时间紧迫,不如我们先自己填了银子用着,然后我再统一去公中走账。”
  苏琼立刻就同意了,到了沈莲岫,她犹豫了。
  一则是她手头根本没什么钱可以使,二则她总觉得这样不对。
  于是她旁敲侧击着询问周临锦:“诚国公府公中的钱很难支吗?”
  周临锦直接道:“不难,怎么了?”
  沈莲岫心中便有了底。
  吴氏六十大寿,诚国公府本就要大操大办,怎么可能不留出一笔钱,更谈何支取困难?
  但她只对周临锦道:“没什么,我随便问问而已。”
  周临锦没有继续追问。
  有了周临锦的答案,沈莲岫就不肯松口了。
  小吴氏倒也没有强逼着她拿钱出来,大约隔了几日,小吴氏终于去公中取了要用的银钱过来。
  “总算是取过来了,”小吴氏如今对沈莲岫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热络,说话也开始夹枪带棒的,“老夫人的寿辰人人都是挂心的,除了怕事情办不好之外,其余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可惜有人眼皮子浅,若人人都是这样,误了大事可怎么办?”
  沈莲岫知道她在说自己,但她也是陈氏手底下过来的人,区区几句不痛不痒嘲讽的话又算得了什么,于是听了也当作没听懂,依旧像以前一样每日与她们婆媳一起做事。
  这日,外面送来了好几车的花,一盆盆都带着花骨朵,品种珍贵繁多,花了大价钱,都是给吴氏过寿那日预备着的。
  苏琼因儿子闹腾所以先回去了,就只剩小吴氏和沈莲岫在理事。
  小吴氏一面让人去点花的数量,一面对沈莲岫道:“先前定金已经结了,你把剩下的钱去拿过来。”
  说着便把钥匙递到沈莲岫手上:“进屋左手边的鸡翅木柜子里有个红漆匣,里头放的就是这份钱。”
  自从小吴氏把钱都支出来之后,自然是由她自己保管着的,日常都存放在她那院里,沈莲岫跟着小吴氏也知道放在哪里。
  于是沈莲岫轻车熟路地去取了红漆匣,又锁上门,门口看守的是一个老媪,正倚着廊柱打瞌睡,听见沈莲岫锁门的声音抬眼看了看,然后又继续打瞌睡,并不将她当回事。
  那边厢,小吴氏也清点完了,正好沈莲岫拿钱过来结清。
  给了银钱正要告一段落,却见小吴氏身边的仆妇急匆匆过来,远远地听见脚步声,沈莲岫没来由地心里就是一紧。
  “钱被人偷了。”仆妇果然这样说道。
  小吴氏看向沈莲岫,沈莲岫还没等她开口问询,便已说道:“我走的时候锁好了门,看门的老媪也看见了。”
  小吴氏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先指责沈莲岫什么,她先将人都叫过来问了一遍,这事不是小事,但也不能随便就嚷嚷出去,最好是瞒着吴氏和杨氏。
  很快苏琼得到消息也来了,小吴氏问了一圈还是没有钱的下落。
  苏琼见状道:“母亲那把锁是专门让人做的,这么多年了,多少次都是用它锁要紧东西,从没有出过岔子,也不知道家里出的什么贼……”
  “你少说几句,”小吴氏打断了苏琼的话,又转而对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沈莲岫道,“你大嫂她不会说话,她的意思不是怀疑你,只是……”
  小吴氏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沈莲岫心里早就盘算过几个来回,眼下这个情景,她已经大致有数,便道:“有什么话,婶母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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