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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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先霖这才抬眼看看他:"张会长,你是在教我做事?"
  一阵带着腥味的江风吹过,掀动叶先霖的长衫下摆。谢云生已经揪住一个苦力的头发,匕首抵在那人颤抖的喉结上。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流下,在脏兮兮的衣领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眼看一条生命就要消失。
  却从苦力中央传来一声怒吼:"拼了!"
  一个精壮汉子猛地挣开绳索,黝黑的臂膀上青筋暴起。他叫金土根,是这帮苦力里最肯卖力气的一个,平日里沉默得像块石头,此刻却像头疯了的公牛。
  绳索接二连三落地,原来趁着混乱,早有人暗中剪开了他们的绑绳。几十个苦力红着眼站起来,抄起手边的扁担、麻绳、铁钩。金土根抡起一根碗口粗的杠棒,照着谢云生的后腰就是狠狠一记。
  "啊呀!"谢云生吃痛,匕首当啷落地。他踉跄着转身,正对上金土根喷火的眼睛。这个平日里任打任骂的苦力,此刻竟像变了个人,又是一棒子横扫过来,打得他膝盖一软,跪在了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叶先霖瞳孔骤缩,率先开了一枪,可是这一枪并没有起到应有的震慑作用,反而像是冲锋号,其余人怒吼着:“怎么都是个死,跟他们拼了!”乌压压得冲了过来。
  "反了!都反了!"张韬铭尖叫着往后退,皮鞋踩进一滩臭鱼汁里,摔了个四仰八叉。
  码头上乱作一团。金土根夺过谢云生的匕首,却没有捅下去,只是用刀面拍了拍他惨白的脸:"告诉你们,我们不是牲口。"说完把匕首扔进江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治安会的人明显不是这帮苦力的对手,当一群温驯的羊长了獠牙,就算是狼,也要忌惮几分。
  叶先霖的人纷纷掏出枪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四散奔逃的苦力们。
  叶先霖突然抬手:"住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叶先霖眯起眼睛望向江面,只见一艘看似普通的货船正冒出滚滚浓烟。
  "那是……"谢云生瘫在地上,抬起上半身瞪大眼睛。
  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地面都震动了一下。江面上腾起巨大的火球,冲击波掀得码头上的木箱簌簌作响。那艘货船的船体在火光中四分五裂,燃烧的碎片像流星雨般坠入江中。
  第27章 ☆、27、误杀
  张韬铭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比谁都清楚那艘"昌和号"货船的底细,他的神情明显的萎顿下去,整个人像是矮了三寸。
  “这下完了。”他转身拔腿就跑,鞋底在潮湿的码头上打滑,却丝毫不敢放慢速度,兔子似的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苦力们互相递了个眼色,默契地四散开来,转眼间融入了迷宫般的货堆里。
  "老板。"徐志鸿压低声音,凑到叶先霖耳边,"他指向远处冲天而起的浓烟,“这爆炸不简单。您看那烟柱,先是乌黑,现在又转成了黄绿色。看这颜色,应当是军用火药燃烧的特征。"
  “军用火药?”叶先霖盯着那火焰,“怎么会有这样的船停靠在五寅镇?这里不是寻常的货运码头吗?”
  周围一片沉默,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惊慌的喊叫声。
  “走,去看看。”叶先霖当机立断,说话间,拔下手枪检查了弹匣后重新插回枪套。他矫健地跳上最近的一艘舢板,其余人紧随其后,动作利落地解开缆绳。
  他们很快接近那艘正在燃烧的货船。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硫磺的刺鼻气味,还夹杂着
  一丝令人作呕的焦糊味,那是人体组织燃烧的味道,叶先霖这帮人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
  火势已经渐小。
  "小心点。"叶先霖低声警告,第一个攀上货船倾斜的甲板。船身严重倾斜,右侧被炸开一个大洞,黑烟正从那里滚滚涌出。
  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是被炸死的。
  "志鸿,检查一下那个。"叶先霖指指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自己则走向船舱入口。舱门已经被炸得变形,但还能勉强推开一条缝隙。
  徐志鸿蹲下身,翻检那具尸体,浑身摸索一遍,从内袋里摸出一个小本子。"老板!"他的声音紧绷,"是日本军官证!"
  叶先霖转回身接过册子,翻开一看,上面赫然印着日本陆军情报部的徽记和一名少佐的姓名。"果然有问题,这是艘伪装成商船的军火船。"
  船舱深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叶先霖和徐志鸿对视一眼,立刻拔出手枪,谨慎地向声源处移动。
  船舱内一片狼藉,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货箱和家具都掀翻在地。在角落里,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正试图爬起,他的制服已经被烧焦了一半,但依然能辨认出日本军装的样式。
  "不许动!"徐志鸿用日语喝道,枪口对准那人。对方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听到日语,惊讶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被烧伤的脸。
  叶先霖正要上前将抓人,却听在小船上望风的兄弟一声招呼:“来人了,快走!”
  叶先霖转头的工夫,那日本人不见了人影。
  “老板?”手下人请示。
  “走。”叶先霖率人下了船,他们再回头看的时候,只见码头已经被张韬铭带来的殷家护卫围住,他们正驾驶着几艘快船赶往那艘起火的大船。
  “殷樾衡,居然阳奉阴违!”叶先霖狠狠得咬牙切齿,往江水中啐了一口。
  杜隐禅和江澄恰在江心看到了这场爆炸。爆炸的余波还在江面荡漾,掀起的水浪拍打着他们的小船。
  杜隐禅站在摇晃的小船上,湿透的衬衫紧贴在身上,江风一吹,寒意便从脚底窜上来。她揉了揉发红的鼻尖,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土根哥他们……"江小桃望向码头方向腾旗的黑烟,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里盛满了担忧。
  江澄接过竹竿,在水面轻轻一点:"不能走原路了。就这么出现在码头,咱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杜隐禅点头附和:"漕总考虑得周全。只是这附近还有能靠岸的地方吗?"
  江澄调转船头,竹竿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轻轻一拨,小船灵巧地滑入一条狭窄的水道。两岸的芦苇擦过船身,发出沙沙的响声。
  小船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处隐蔽的岸边。江澄先跳上岸,转身带路,穿过几条幽深的小巷,转过一个弯,永安客栈的招牌突然出现在眼前。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昏黄的光晕染红了门前的积水。杜隐禅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澄已经抱拳告辞。
  杜隐禅踉跄着走进客栈,柜台后,余婉娘正低头拨弄算盘,听到声响抬起头来。
  "杜少爷,您……"余婉娘手中的算盘啪嗒一声掉在柜台上,红唇微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妩媚的笑容掩盖,"怎么这副模样?"
  杜隐禅甩甩袖子上的水,冷笑道:"老板娘辛苦了,你找的车夫当真是一位老把式。"她赤脚缓步走近柜台,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没想到我会活着回来吧?"
  余婉娘的笑容僵了一瞬,涂着丹蔻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算盘珠子。
  "杜少爷说笑了。"片刻的慌乱过后,她恢复了平静,从柜台下抽出条干毛巾,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杜隐禅的手背,"快擦擦吧,当心着凉。"她绕过柜台,旗袍开衩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我让厨房煮碗姜汤来。大毛,快烧洗澡水,杜少爷回来了——"
  杜隐禅似笑非笑地接过毛巾,指尖在余婉娘掌心轻轻一划,惹得对方的眼睛一顿眨。
  “姜汤可以,别多加料就好了。”边说着话,她边赤脚穿过天井,走上楼梯。
  屋内一片漆黑。湿透的衬衫紧贴肌肤,冰凉黏腻,像一层冰冷的蛇蜕。杜隐禅反锁上门,长舒一口气,卸下千斤重担般,她将身上湿透的衣物一件件脱下,随手扔在脚下。
  就在她摸索着准备点灯的时候,却听到屋子里多了一个呼吸声。
  有人!
  一道劲风从侧面袭来。杜隐禅矮身避过,听见拳头擦过耳际的呼啸声。她顺势滚到床边,手里紧握着江小桃还给她的勃朗宁手枪。
  "谁?"
  她低喝一声,黑暗中举枪指向方才袭击的方向。脚下却猛地绊到一个柔软而沉重的物体,几乎令她踉跄。她用脚尖试探着触碰——地上竟然躺着一个人!一个无声无息的人体!没有丝毫犹豫,杀机瞬间取代了惊疑,她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枪声余音未散,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另一个角落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是你?杜隐禅?”
  与此同时,“嗤啦”一声轻响,昏黄的灯光骤然亮起。房雪樵站在桌子前,手中的火柴还在燃烧,一双深邃的眼眸瞪得极大,望着她。
  他的目光从她湿漉漉的短发,滑过纤细的颈项,最后停留在她不着寸缕的身体上——那里曲线若隐若现。莹润如玉的躯体上,水珠顺着肌肤滑入腰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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