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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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景楼惊诧地看向纪兰舟。
  后者则冲他扬起一个宠溺又好看的笑容。
  纪兰舟心道用河豚宴博正君一笑,豪掷千金又算得了什么。
  反正归根结底钱也是从老皇帝的国库里面出的,他也不心疼。
  景楼神色复杂,叹息道:“我在漠北从不知京城花销如此奢侈。”
  纪兰舟知道景楼心中的落差感。
  武将受的俸禄、赏赐本就比文臣低,想来在漠北时平远候府也不曾如此大手大脚流水式花销。
  他柔声安慰道:“正君不必难过,从今往后我的就是你的。”
  说着纪兰舟将鱼脍推到景楼的面前,说:“先用鱼脍解解馋,下月再带你来尝鲜。”
  景楼盯着纪兰舟看了许久,用筷子捻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鱼肉放入口中。
  现宰杀的鱼肉带着一股清甜在嘴里迸裂,弹牙脆爽的口感都是在漠北从未吃到过的。
  亦如此刻坐在身边的人,也是景楼从未遇到过的那般新鲜诱人。
  -
  京郊发现教坊女子尸首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足一日便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西城军辅外的一户大院内传出一阵瓷器被砸碎的响声。
  “废物——”
  身着蓝色衣袍的男人盛怒之下扬手将名贵的茶碗胡乱摔到地上,在他面前则有个浑身颤抖的下人跪成一团。
  男人焦躁地在屋内踱步,质问道:“不是说过要谨慎处理切勿让人发现吗?怎么闹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啦?”
  下人低埋着头,支支吾吾答道:“小的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把人扔远点,许是车夫偷懒才……”
  “哐当——”
  又有个瓷碗砸在身侧,那下人抖得更加厉害连连磕头认错。
  “当夜负责运送的车夫可处置妥当?”男人眯起眼睛冷声问道。
  下人赶忙点头:“小的当下便找人将那两个车夫抓起来了。”
  听到这里,男人的脸上方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缓缓坐到太师椅上随手一挥说道:“此二人连同其家眷一起打发了吧。”
  男人顿了下,捻动着手机的蜜蜡佛珠地又说:“记得做成强盗劫杀。”
  男人用寻常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仿佛在他眼中车夫及其家人十几条人命不过是草芥,更是用过后可随手丢弃的棋子。
  下人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命令,立刻叩首称是。
  “若此番再出岔子,”男人的声音冰冷充满威胁,“你知道会怎样吧?”
  言语中警告的让下人顿时起了一身冷汗。
  他将额头重重地撞到地上,高声道:“小的明白!”
  等到下人退出房间,男人才缓缓起身走到屋中的供奉的佛像之前。
  男人握着佛珠对着佛像虔诚的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地诵经上香。
  随后,蓝衣男人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扭动佛像的身子。
  “咔哒——”
  只听一声脆响后供台轻微抖动一下,佛像背后的墙壁居然敞开一道细小的缝隙。
  男人熟练地找到缝隙旁的把手用力一拽,缝隙倏然打开。
  供台居然是个暗门。
  暗门后便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暗悠长的长廊。
  男人挽起袖子不紧不慢地走入门中。
  身后的暗门随着门轴钝响又缓缓地关上。
  房间中重归寂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也没有人来过一样。
  供台上悲悯的佛像微闭着双眼,并未将人间发生的一切看在眼中。
  第24章
  从仁和酒楼出来后纪兰舟本想带景楼在京城逛逛,但是雍王府的马车过于招摇于是只得作罢。
  京城上空灰蒙蒙的,街道两侧的灯笼早早的就亮了起来。
  火光映衬下的东京城惬意又安宁,一阵风起后原本停下的小雪又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
  细碎的雪花镶到城中各个角落,为繁花喧闹的街道蒙上一层薄纱,往来走货商和行人匆匆忙忙地穿行在街巷之中,远远望去仿佛置身苍茫朦胧的画卷中。
  御街宽敞开阔,忽然掠过一阵北风窜入马车惹得纪兰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府的马车内虽然用油布封过,但是仍旧挡不住锐利的寒风,狭小的空间内瞬间降下几度。
  纪兰舟抱着富贵准备的袖炉小腿挨着脚炉仍觉得自己要被冻僵了,他窝在马车的角落不自在地挠了挠围在脖子一周的毛皮领子。
  忽然,一个珐琅手炉递到纪兰舟的眼前。
  “抱着。”
  景楼拎着手炉的提梁别过头说到。
  纪兰舟一愣,摆手说道:“马上就回府了,我还能坚持。倒是你身上有伤,小心别着凉。”
  谁知景楼坚持将手炉塞进了他的袖子里。
  “郎中每日看护伤势已然大好,”景楼靠在窗边说,“再说漠北入冬之后天寒地冻我早就习惯了。”
  景楼的声音如往常一样不见起伏,纪兰舟却品出一丝关切和安慰。
  怀中多出的手炉还带着景楼的体温,纪兰舟喜滋滋地抱着袖子里藏的两个炉子浑身上下暖了不少。
  他向景楼道谢后便重新窝回角落。
  马车咿咿呀呀地在御街上行驶,纪兰舟盯着景楼的侧脸细细端详。
  话说起来雍王也算是一半的漠北人。
  穿来这些日子纪兰舟勉强将雍王的身世拼凑起来——外公是老国公,母亲是英国公独女。
  英国公早年替先皇征战无数战功赫赫,而文修皇帝登基后便守在漠北边疆最后在行军途中过世。
  雍王的母妃生前因娘家地位倍受老皇帝厌恶,诞下雍王后也不见好转最后郁郁寡欢死在后宫中。
  老皇帝何其残忍,并未将雍王母妃病逝的消息递给远在漠北的老国公。
  可怜老国公一生戎马却临去世前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更不知道女儿在京城皇城中过得是怎样苦楚孤独的生活。
  纪兰舟同情雍王祖父、母亲的遭遇,却并不同情雍王。
  寻常人家尚且以嫌贫爱富为耻,雍王生在荣华富贵的帝王世家却嫌弃母家没能为他增添荣耀,非但不敬爱母亲反而以母家武将世家出身为耻。
  简直该死。
  纪兰舟盯着景楼出神,却不知景楼早已察觉他的目光。
  景楼回过头来,疑惑道:“看我作甚?”
  “我在想,”纪兰舟收敛目光柔声说,“漠北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他想知道老国公守护的城池是什么样的,雍王母亲的家乡是什么样的,让景楼从小长大心心念念的漠北是什么样的。
  景楼先是一愣,随后面露向往双目远眺窗外说道:“漠北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有延绵不绝的雪山,有圆月如珏弯月如钩……”
  少年的声音沉稳又时而夹杂着变声未完的稚嫩与沙哑,回荡在马车中似乎将人带回辽阔壮美的漠北边塞。
  鲜少听见景楼说这么多话,纪兰舟听的入迷。
  “若是冬日便在城外燃起篝火,大家聚在一起烤羊肉喝苦荞麦酿的酒。”景楼难得挂上笑容。
  “是吗?”
  纪兰舟想象出小小少年混在一群成年人中豪爽地用大碗喝酒的模样,饶有兴致地挑眉道:“等有机会一定要去漠北看看,到时劳烦正君带我好好见识漠北风情。”
  景楼转过头来,神色复杂地深深望着纪兰舟。
  马车渐渐驶出闹市,窗外吵闹叫卖声逐渐悠远。
  车夫吆喝的声音以及富贵打喷嚏的声音偶尔传进来,马车内的氛围说不出的暧昧。
  纪兰舟见景楼久久不说话,便好奇问道:“正君可有话想与我说?”
  景楼沉默片刻,开口道:“先前你说若能做主便放我回漠北可是真的?”
  “绝无半句虚言。”
  “倘若等不到那一天呢?”景楼反问道。
  纪兰舟一愣,暗道不好。
  景楼是在威胁他?
  难道还是想反?或是想逼他走上争储的这条路?
  纪兰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的确无法向景楼保证将来万事如他期待般顺利。
  毕竟正剧剧情展开是在一年以后,景楼会出走漠北和另一位男主角共谋大业杀回京城。
  在此之前的一年中会发生什么都不得而知。
  到那时倘若没能改变剧情等不到他自己能够做主,景楼为了摆脱雍王正君的身份势必会反,那他的脑袋还能保得住?
  老皇帝不顾他死活要处置平远候一家,他又当如何应对?
  纪兰舟望向景楼心情复杂。
  他不想死,他只想安稳活着。
  他也不是雄才大略的政客,只不过是个心态不错的演员而已。
  同时他也希望景楼能够自由,能和心爱的人共度此生。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能皆大欢喜吗?
  景楼见纪兰舟答不出来,垂眸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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