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婚嫁手册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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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渊,听到赶紧出来!有急事!”
  “城外章家别院果然是绣衣郎秘密据点,书房搜出证物九百余封,俱是各地绣衣郎送来京城的密报!你再不声不响,后院那位好夫人保不住了!大理寺的拘捕令今日就要下——!”
  凌凤池的身影出现在祠堂门口。
  两边隔着长巷,远远地打了个照面。
  穿堂风声夹杂着清冷沉静的话语声,传入叶宣筳的耳朵。
  “九百余封密报,俱未拆封。章家别院只是临时存储之地。任何一个城外别院都有可能成为存储地。绣衣郎据点之事,缺乏实证。”
  “元真,大理寺拘捕令,还请帮忙压下。”
  叶宣筳得了准信,掉头就走。
  凌凤池目送好友的绯色官袍衣角消失在木门尽头,转身又进祠堂。
  外务繁杂,他更需静心。
  暮色渐起,刺目阳光变成晚霞金光,渐渐又转成浓郁的暮紫色。
  老仆来回数次,送来饭食。
  凌家之主依旧坐在蒲团上,静默观心。
  他越想越觉得,昨夜之错,难以容忍。
  他依旧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他久久地思索着,自己向来行事守正,为何会步入歧途。心里何时淤积了那许多的情绪之山洪,从何而起,压抑日久,以至于连自己都不能轻易察觉?
  又为何会突然挣脱束缚,冲破高墙,以强迫欺辱她的方式放纵而出,一泻千里?
  如果他想不通……迟早会有第二次。
  第一次的意外,尚可推脱给小六郎送来的那半碗鹿血上。
  如果再有第二次,如何推脱?有何颜面再见她?
  老仆撤走原封未动的晚食,叹了口气。
  “阿郎,从早到晚整日了,何必如此自苦啊。老奴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
  凌凤池没有应声。
  老仆叹着气往后堂去了。
  从早到晚不进食水,外加时时扪心自问,精神难免疲惫。眼看天色渐黑,身体本能地支撑不住,困倦如潮水般袭来。
  凌凤池凤眸半阖,在灵堂里眯了片刻的觉。
  或许只有两刻钟,他突然惊醒过来。
  燥热的晚风吹入祠堂,迎面摇晃的依旧是那八字白绢。
  短暂的片刻睡梦中,他竟又置身在放纵极乐之中,抛却外物烦扰,怀中抱着他钟爱的女郎,颠鸾倒凤,两耳不管窗外,不知天地晨昏!
  凌凤池闭了下眼。
  再睁眼时,决然起身,走出祠堂!
  直奔婚院而去。
  他犯下大错,心中愧悔。他欺辱了她,被他欺辱之人只怕此刻还在屋里哭泣。他如何能不寻她,当面认错?
  ——
  “这么快天就黑了?”
  章晗玉一觉睡到下午,起身用过晚食,居然就到掌灯时分了。她慢腾腾地把屋里所有灯盏挨个点亮。
  昨夜过分餍足,人到现在都打不起精神,从头到脚一股纵玉后的慵懒满足气息……
  床上摊开的小册子新添了两行。
  【五月初五晚,不请自来,清帐两次。
  酒后放荡纵情,不似寻常拘束,欢愉甚多】
  就是腰酸。
  纤长的手指尖按了按后腰。他到底有多喜欢自己的腰?又按又捏的……
  “昨晚才来清过账,今晚肯定不会再来了。”
  她把新婚手册塞去床头板下,四下摸索半天,摸出全恩从宫里弄来的小药瓶。
  早上太困倦,洗着头发直接睡过去了。防止万一,今晚洗沐再用一丸。
  第67章
  掌灯时分的婚院悄无声息。
  院子里趴着的小奶狗听到脚步声,猛地一个原地撑起,摇着尾巴迎上来,汪地一声。
  来的是熟人,汪的声响不算大。凌凤池抬手摸了摸小奶狗柔软的长耳,特意在庭院里多留了一阵,让狗儿多传出些动静,让主屋里的女主人提前准备。
  走近主屋时,他心里默想,也不知屋里听到他来,会不会把他拒之门外。
  屋门虚掩着,并未反闩。
  主仆都不在屋里,隔壁水房响起断续的水声。
  凌凤池默不作声地走进屋里,她当然是要洗沐的。
  瞧着性子懒散的人,却爱洁净,每次事后无论多困倦,都要撑着困意去水房洗沐,带一身干干净净的水汽回来。
  潮湿水汽,混合她身上浅淡的香息,掺杂成一股只属于夜间的诱人的气息,有点像甜甜的栀子香气,却远没有真正的栀子花香那么浓烈。
  有时候他回来得晚,夜里不做什么,只抱着酣甜沉睡中柔软的身躯,诱人的淡香笼罩在鼻尖,便是令他沉醉的温柔乡。
  如今,却不知,这片令他依恋的温柔乡还在否……
  水房里哗啦啦的水声安静下去。
  她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出,语气听来倒还和缓镇定,不像他想象中崩溃哭泣的模样。
  “水不能再添了。药瓶附的医嘱说道:水过多,药力会散。”
  惜罗气鼓鼓地道:“水太少怎么洗干净。要不然,水里再添一丸?”
  章晗玉道:“本来就没剩几丸。全恩下次送药来也不知几时,省着点用。”
  凌凤池的目光骤然转向水房。
  药瓶?水中添加一丸?全恩送药?
  婚院的事,他不论大小皆亲自过问。她身体康健,除了进一些滋补药膳,并未曾服任何药。
  婚院里身体康健的主母,绕过凌家人,绕过他,偷偷从宫里弄来使用的药,掺入水中化开起效…………
  电光火石间闪过脑海的念头,几乎是下意识的。
  她曾和惜罗关门秘密商议过,关于要不要孩儿的议题,他原以为她搁置了。
  如今想来……
  凌凤池本能地视线转向床头板。
  他曾有几次突然进门,撞见她拉下纱帐,在帐子里窸窸窣窣地做事。落在他眼里,她瞒着不说,他亦不曾捅破。
  向来清明的神志,此刻由于缺眠少觉和整日过度思虑,一阵阵的轻微晕眩,有点像酒醉后的微醺状态。
  他的脚步仿佛自己有意识般,直接几步走去床边,撩开纱帐,掀开瓷枕和几层被褥,往床板下伸手探去。
  床板缝里塞了不少书。她似乎很喜欢往床板下塞书。他避开书册,细细搜寻。
  触手冰凉的长颈小瓷瓶,果然也压在床板缝下,就藏在层叠摞起的书卷当中,不留意便会疏忽过去。被他反复搜寻第三次时寻获,握在手里取出。
  搜寻到了想要之物,凌凤池脸上连表情也失去了。
  站在床边,指尖微微用力便拔开瓶塞,倒出里头所有的药丸。
  剩下的药丸确实不多。
  三丸黑色圆润的小药丸,静静地躺在掌心。
  半刻钟后,水房反闩的木门打开。惜罗嘀嘀咕咕地出来拿药。
  “主家听我的,多拿一丸药!子嗣事大,多费一丸药,总好过怀上了。”
  掀开床褥,在床板缝里费劲地摸索了半日,指尖好容易才勾着出小瓷瓶,心里嘀咕着,今天怎么藏这么深,险些摸不到……
  她拔开瓶塞,数了数剩下的最后三丸,留下一枚,把瓶塞又塞回去。
  “主家别起身,来了。”
  章晗玉趴在热腾腾的浴桶里,闭目道:“嗯。”
  她那位好义父蹲了大狱,还不知如何地攀咬她。被牵连入狱倒不见得,但一轮轮地过堂问供肯定少不了了。
  不小心在这个节骨眼怀上了,捧着大肚子一步三颤地过堂……堂上堂下都是熟人……
  脑海里飘过那场面,可怕得很。
  水房里又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赶紧洗干净点,最近俩月千万别怀上。
  ——
  婚院从早到晚清净无事,只剩猫狗闹腾。
  惜罗出去问了几次,答案千篇一律:阿郎不在家。
  阿郎忙于公务,自从前几日离家,已经三四日不曾回返了。换洗衣袍都送去官署值房。
  章晗玉听完“嗯”了声。
  清账越狠,间隔越久。果然又不来了。
  翻了翻册子记录,最后一次记录在六天前,端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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