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婚嫁手册 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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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的祠堂门锁住了。
  ……三叔父下的令?暂时关闭祠堂?
  沉默了好一阵,他开口问新拨来的小厮:“老仆人在何处?”
  老仆年纪太大,被送去城外别院荣养了。说是重阳节后再请回来。
  “……”凌凤池撑伞在夜雨当中,无言久久望着祠堂的铜锁。
  第76章
  巴蜀郡的盛夏湿热难熬。
  章家……不,现在对外的称呼是“张家”,张家三姐弟正聚在院里,热汗淋漓地捞辣锅子。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本地人习惯吃辣解湿热,讲究的人家用茱萸粉,不怎么讲究的人家用花椒。
  章晗玉顶着“张玉”的名头,给自己捏了个齐鲁之地:东海郡,县乡土绅之子的身份。家里有钱有地,不讲究。
  今晚弄来一两花椒粉,热腾腾地撒锅子里,撒得满锅子山菌羊汤都滚起红色,招呼惜罗、惊春两个一起吃。
  三个人辣得东倒西歪。
  惊春眼泪鼻涕都辣出来了。惜罗一边擤鼻涕,一边骂阿弟没出息。
  惜春捂着通红的鼻子回嘴,阿姐也没好到哪里去。都辣哭了,装没事人,当他看不出?
  章晗玉边喝汤边笑看这对双生姐弟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怼,笑着笑着咳起来……辣到喉咙眼,差点咳出了肺管子。
  惜罗急忙倒几碗冰凉清冽的甜井水。
  “张家三姐弟”一人一碗,庭院里热趴下的狗儿也猛喝井水。
  “把傅母留在京城了。”章晗玉摸着狗儿柔软的长耳朵,望向北面方向。
  “傅母不能吃辣,没跟来也好。那么大年纪,口味难改,来巴蜀郡只怕吃不进东西。“
  提及京城,说笑声都安静下去。
  毕竟是多年长居之地,京兆算半个故乡,说不怀念京兆的章氏宅邸,怎么可能。
  惜罗问:“主家,我们打算在巴蜀郡多久?凌郡守的手下当差,拿那么丁点俸禄,虽说日子还算清闲,但,毕竟是凌家人。万一……”
  章晗玉早有打算。
  “当差三五个月。等这阵风头过去,再寻个借口请辞。”
  三五个月,足够京城掀起的扫荡阉党的狂风暴雨余波平息。
  她在凌二叔麾下做事,受郡守府庇护,本地官府再如何地追捕阉党,也不可能抓捕到郡守府来。
  这是主要的考量。次要的考量么……
  靠凌家人近一些,她也想套点消息。留在婚院的那封和离书,不知后续到底如何了。
  “说起来,京城那边至今没动静……”她思索着,挑起一根红汤里翻滚的菌菇,在冰井水里涮了涮。
  “也不知办成了,还是被压下去了。”
  关于合离的书信,她留下两封。
  一封留在凌家婚院,第二封托人递交给卫将军邓政和,动用两人不深不浅的那点同僚交情,托他把书信转给穆太妃。
  邓政和性情谨慎,托他递送宫里的书信,他不会压在手里,一定会送。
  除非被人拦截取走。
  想着想着,她也有点不确定起来。
  “章家在京城只剩个傅母。家里没叔伯兄弟,没法把事闹大。该不会真的被他强压下去了……?”
  阮惊春自告奋勇,“阿郎,我回京一趟,探听消息。”
  章晗玉不许他去。“回京作甚?瓮中捉鳖,正等着你去呢。”
  打定主意,还是她去郡守府,时不时地找凌家二叔套个话,问问京城那边情况如何了。
  和离之事不解决,章家和凌家绑在一处,她依旧顶着凌夫人的名头,以后想再回京城,重回小天子身边,麻烦得很。
  惜罗也有主意。
  “主家去寻凌郡守套话。最近不是才回来一批去京城快马送信的人?我和阿弟去寻他们套话。两边都问问,总有收获。”
  商议定,“张家三姐弟”继续斯哈斯哈地喝冰水吃辣锅子。
  及时行乐,涮锅吃肉。
  *
  京城。
  夜深人静,凌三叔坐在书房,拼命揉自己的脸。
  “凤池,你二叔前日送来的书信提起,打算接珺娘回去。他们在巴蜀郡当地寻到了合意的后生。你可知晓?”
  凌凤池的视线从窗外雨帘收回。
  “是么?替我恭喜二叔父,觅得佳婿。”
  凌三叔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二更末了。年纪大的人都重养生,平常早睡下了。这两天还不是担忧他大侄儿?亲眼盯着。
  一天天地熬到三更半夜,一把年纪,折寿啊……
  “凤池,”凌三叔含糊道,“你还不困?”
  “习惯了。三叔父不必管我,自己去睡。”
  凌三叔死活不肯。强打精神,扯着大侄儿继续闲谈家事。
  “你二叔父单独写给你的信,拆看过没有?沉甸甸的一大封,里头封了秘卷。兴许他要荐举……”凌三叔呵欠连天:
  “荐举他看中的年轻儿郎,似乎叫做,张玉……”
  “章玉。”凌凤池重复一遍,露出几分意外的动容神色。
  和她同姓,名字也重了一个玉字,算是难得的缘分。
  人果然富有才能的话,荐举入京,替他这位准妹夫觅个官职不难。
  “信在何处?我看看。”
  凌三叔哎哟一声,“你还没拆看哪?两日前就送来书房了。”
  凌凤池的目光转向靠窗的小长案。成堆的信件堆成小山。
  他最近在家中闲居,当真彻底闲了下来,连书信都懒怠拆看。三四日,堆起五六十封。
  他起身走向信堆。
  凌三叔一个激灵,急忙起身阻止。都两更天了,拆信看得人更清醒了怎么办!
  “你坐回去,什么都别做!专心酝酿睡意!”
  专心酝酿睡意的两刻钟后,三叔父躺在罗汉榻上呼呼大睡。
  三叔父的鼾声连天里,凌凤池挑拣出二叔父单独给他的家书,目光扫过两行。
  原来是张玉。
  心底涌起浅淡的失望。
  他把这封没看完的家书原样折起,连同附送来的一卷密卷,放去书案上。
  窗外还在下雨。人没有撑伞,直接走入庭院。
  雨水冲刷肩头,冰凉水汽自后颈滑下,尚未痊愈的戒鞭伤处隐隐作痛。
  他睡不着。
  老仆走时带走了戒鞭。
  深夜竟然有访客。
  寂静庭院响起一阵踩水脚步声,凌长泰急匆匆走近:“阿郎,叶少卿拜访。”
  叶宣筳号称急病,也挂了十日长假。
  夜里看到人,气色却也不怎么像好好休养生息的模样,眼睛熬得通红。
  “怀渊,深夜打扰你入睡了。”
  凌凤池站在雨里,极度清醒的凤眸转向来客。
  “不打扰。老师今夜有异动?”
  叶宣筳抹了把脸颊的雨水,沉重地点了下头。
  吕钟身为阉党之首,大理寺头号重犯,政事堂除了告假的凌凤池,其他三位宰相轮流值夜,入驻大理寺亲自看守。
  前夜是姚相,昨夜韩相,今夜轮到陈相。
  前半夜一切正常。
  刚刚大理寺快马传来急报,陈相支开了协同看守的大理寺丞,单独和吕钟相处。
  叶宣筳接到消息,焦灼得睡不着,索性带着消息来凌府寻人说话。
  “按理我当回避,不该多打听。但老师他……有没有可能,我们都多心了,误会了老师……”
  凌凤池的嗓音落在声声夜雨里,带出几分深秋凛冽寒意。
  他说的是抓捕吕钟当夜,同样的八个字。
  “宁信其有,静观其变。”
  ——
  大理寺重犯石牢里弥漫一股难闻的气味。
  阴湿的稻草被褥气息,掺杂着血腥气,伤口化脓的腐烂气。清水冲洗过三遍地面,这股气味始终弥漫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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