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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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迎窗的房门被打开,迎面撞上的却是程雪案那张冷漠脸。
  风眠沉下脸来审视着对方,不客气道:“迎窗呢?”
  “睡下了。”
  程雪案答得简单,把着门框完全没有让风眠进来的意思。
  “浓烟怎么回事?”
  “意外,已经解决了。”
  风眠似乎还不放心,但姗姗来迟的流筝和付山海已经在两个人大打出手前及时赶到,将风眠架走了。
  回到房间时,洛迎窗依旧跌坐在床柱旁没有移动,不过眼底的恐惧似乎正在随着火势的消散而褪去。程雪案有些心疼地蹲了下来,抬手蹭了蹭她的侧脸,洛迎窗没有躲闪。
  “既然怕火,为何还要在屋里点这么多蜡烛?”
  程雪案的声音难得轻柔,但洛迎窗并没有回应。
  程雪案皱皱眉头,耐着性子将她方才争执间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语气里却散发着致命的危险:“说话。”
  只是洛迎窗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突然双手抓住了他的大掌,将自己整个脑袋靠了上去,看上去还有些后怕,声音委屈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程雪案微怔,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来?”
  洛迎窗这才抬起眼眸望向程雪案,一双漂亮的眼睛盛着晶莹剔透的泪光,极为委屈道:“官府的人得了教训不再为难于我,此事也算告一段落,我估摸着时日,雪郎再如何怪我,也该消气了……今日等不到,还有明日,明日再等不到,还有后日……”
  她说得梨花带雨,诚恳至极,但程雪案偏偏难以信服,却又不忍怀疑。
  “罢了,既然心心念念盼着我,为何不差人捎个口信去平兀侯府?”
  洛迎窗用侧脸蹭了蹭程雪案的手心,声音越来越小:“我自知伤了雪郎的心,不敢相见。”
  程雪案沉默了好一会,突然抬手挑起洛迎窗的下巴,命令道:“看着我。”
  双目对视的瞬间,程雪案便知自己今夜再不忍苛责她什么,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柔软了不少:“等了我几日?”
  洛迎窗却摇了摇头:“只记得这些烛台点了又灭,灭了再燃,几乎都已经烧尽了。”
  程雪案盯着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沉默了好一会,混杂着灰烬味道的空气在两个人之间静滞了,月色透过窗子映照在洛迎窗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和化,仿佛眼前这个柔弱的姑娘跟当时那个浑身带刺尖锐无比的女子并非同一个人。
  程雪案终究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打横将洛迎窗抱到了软塌之上,转身从衣柜里熟悉地帮她找出干净的衣物换上,只是他刚单膝跪到床沿,对上洛迎窗那双清澈的眼
  神,仿佛映射出了丑恶的自己,顿时心头涌上没来由的罪恶感,只将衣服抛给她,便背过身去:“你自己来吧。”
  就在程雪案背过身去的那一瞬间,洛迎窗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狡黠,极为无语地抓过被褥上的干净衣裳,心想又不是第一次见了,至于装得这么纯洁高尚吗!
  洛迎窗故意磨磨蹭蹭地换着衣服,目光低垂时,才发现程雪案的手竟然在淌血,脱口而出道:“你的手……还没好吗?”
  “知道心疼我了?”
  程雪案下意识回过头来,正撞上洛迎窗的衣服半脱不脱地挂在身上,露出雪白的肌肤和凹凸有致的轮廓,不禁滚了滚喉咙,刚想转过身去,便又被洛迎窗那双泪盈盈的大眼睛吸引了去,因为他在洛迎窗眼底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关切。
  洛迎窗似乎也意识到那道锋利的目光有些灼热,不知怎的也不好意思了起来,不由向上拉了拉被角,紧张地贴了贴下嘴唇。
  程雪案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错开眼神话锋一转:“大概是用力的时候扯到了伤口,没什么大碍。”
  说话间,洛迎窗已经换好衣服下了床,从程雪案身后拉起了他的手,将人牵到梳妆台前,双手按着他的肩膀示意他老实坐下。
  “都说了小心伤口感染,你还不听。”
  洛迎窗说这话的语气极为暧昧,在程雪案遥远又模糊的记忆里,只有父亲上战场负伤而回,母亲在为他清洗伤口时,才会如此言语。
  程雪案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洛迎窗没说话,只觉得她身上那些属于韩穗的影子正在一点点消散,可他却越发难以将她从自己的生活里剔除。
  他不懂这是为何。
  洛迎窗方才那双半是恐惧半是委屈的眼睛已经渐渐柔和,专注在自己的伤口上,静如潭水。
  程雪案难得乖巧地被洛迎窗摆弄着,另一只手突然缓缓抚上了她的眉眼:“窗儿,我会护着你的。”
  洛迎窗的动作一滞,这是她第二次从程雪案口中听到自己被唤作“窗儿”,依旧让她难以适应,但抬起眸子的瞬间,她还是露出一道浅浅的笑容,俏皮地回应道:“好啊,那雪郎可不要食言。”
  “我不屑于花言巧语哄骗你。”程雪案淡淡地抬起眼皮,对上洛迎窗那双漂亮的含情眼,一字一句道,“你也莫要欺我。”
  洛迎窗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只是像往常一样嫣然一笑,顺从道:“那是自然。”
  这个夜晚出奇得平静,两个人同床共枕,程雪案却没什么过分的动作,只是侧身将洛迎窗搂在怀里,嗅着她浑身沐浴过的香气,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忆着这三年来同洛迎窗相处的情景,从第一次在春风酒楼遇见她,到两个人各种耳鬓厮磨的交缠,身下没来由一股燥热,额头上蒙着一层细汗,咬着牙垂眸望了望怀中熟睡的女人。
  洛迎窗似乎睡得很安稳,轻轻握着拳头抵在自己的胸口,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着,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小片阴影,程雪案出神地瞧了她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抽出身来,见她只是翻了个身背对自己并没有被惊动,便直接熟练地翻出窗外离开了。
  他想,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心如止水地与洛迎窗共处一室而无动于衷了。
  当天夜里,他一回到平兀侯府,就直接泡在凉透的浴池里试图找回些清醒,但脑海里洛迎窗的一颦一笑却始终挥之不去,缠绕于心。
  而程雪案前脚刚一离开,洛迎窗便猛地睁开眼睛,狡黠的目光比方才屋内的烛光还要明亮。
  洛迎窗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窗边再无其他异动后,才迅速翻身下床,从屋内关上了窗户,然后从衣架上扯了条披帛裹在肩上,便推门而出。
  这个时辰,春风酒楼已经关门了,大堂里没有电灯,黑漆漆一片。
  洛迎窗摸着黑往楼下走,通向后院的门帘突然被撩开,一道烛光点燃了大堂一小片区域,流筝掩着火焰快步靠近楼梯边,轻唤道:“姐姐。”
  洛迎窗应了一声,便拎着裙摆往楼下迈去:“风眠哥哥和干爹人呢?”
  “都在干爹房里呢。”两个人一边往后院的屋里走去,流筝一边担忧道,“姐姐,方才起的火势可有伤到你?”
  “没事,我有分寸。”洛迎窗轻叩了下付山海的房门,便吱呦一声推门而入,“那点烛台我还应付得来。”
  流筝点点头,还是有些后怕,毕竟洛迎窗在大火面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多年积压的恐惧可不是想要克服就能立刻克服的。
  付山海见洛迎窗来了,便倒了杯水递给她压压惊,瞧她那副还未完全褪去的憔悴,不由多念叨了几句:“大丫头啊,也亏得你冒着起火的风险,就为了跟程雪案演这么一出痴情的戏码蒙混过关。”
  “官府的人被搜查定罪,表面上只是牵扯进来一个年少轻狂的六殿下,但其实直接受益者也有我们一份儿,再加上那本消失的卷宗……程雪案多疑,他肯定不会相信这只是巧合而已。”洛迎窗双手捧着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又继续道,“他今天来,定是想从我口中套出什么话或者找到些许破绽,我们好不容易在这件事上悄然隐身,断然不能冒这个风险,再将把柄落在他手上。”
  “你就这么有信心,他会中了你的美人计?”默默坐在旁边一直没开口的风眠突然抬起眼皮看向洛迎窗,眼神里不免担忧,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继续道,“我从来都相信你的理智和判断,但感情之事是没办法算计周全的……迎窗,小心玩火自焚。”
  洛迎窗点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敢用这种没有把握的筹码去赌程雪案的信任,只是她隐约间觉得,程雪案在看向自己时总有一种道不明的情愫,而那种情愫似乎并非属于自己,这大概便是女人的直觉。
  虽然洛迎窗并不在乎那点微薄的情愫究竟从何而来,但她却意识到这种无端的偏袒倒是可以短暂地被利用来达成某种目的。
  思虑间,风眠再度开口提醒道:“演戏归演戏,你莫要当真陷进去。”
  “我不会的。”无情一身轻的洛迎窗莞尔一笑,“倒是楼玉卿那边,他明目张胆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定会招来记恨,刚好给我们一个‘黄雀在后’的机会——关键时刻,总要塞他一个人情,让他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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