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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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以后,朝堂中风平浪静了好一阵子,几方势力相互制衡,却只是暗中较劲,不再高调行事,唯恐让对方抓到把柄。昭武帝颐养天年,乐得看到如此均衡的局势,稳坐他皇帝的宝座。
  炽热的烈阳烘烤着京城,灼烧着每一个各怀心事的人。
  春风酒楼趁热打铁,特地推出了夏日新品,清爽的刨冰成为过路人必备的解暑秘方,没有了官府的为难,春风酒楼毫无阻碍地继续名气远扬,重新迎来了食客络绎不绝的浪潮。
  六殿下楼玉卿因为解决贪污舞弊一事有功,引来许多攀附权势之人的簇拥,不过也难得这孩子出淤泥而不染,愣是没给任何人吹吹耳旁风的机会,只认公认刚正不阿的尚书令大人教诲。
  尚书令蒋先其同中书令韩持从学生时代便为挚友,志趣相投一起入朝为官,已是数余年,他们两位元老与年纪稍轻的补射大人岳松照好不对付,但如此三边制衡的关系,倒是为昭武帝所乐见。
  不过对于楼玉卿而言,韩持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岳父大人,就算表面公私分明,但终归是亲疏有别,反倒是蒋先其没有庞杂的利害关系,所以楼玉卿极为信任他。
  当然,也有传言说,楼玉卿是想要效仿自己的太子哥哥,娶走尚书令大人家的千金。
  对于这些闲言碎语,楼玉卿是断不理睬的,蒋先其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打算,他这个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板直得要命,连避嫌的举动都没有
  。
  这天,楼玉卿想要向蒋先其讨教朝中要事,听闻春风酒楼装潢典雅,又有专为文人议事提供的静雅之间,便打算在此一叙。
  为了掩人耳目,楼玉卿和蒋先其并没有提前跟春风酒楼打招呼,只是以韩煦的名义定下了一间雅间,反倒引起了洛迎窗的怀疑。
  “韩公子预定我们酒楼,从来都是亲临于此,若是有要事难以脱身,也都是其随从专程跑这一趟,今日这人却是从未见过。”
  付山海边啃着馒头,边猜测道:“跟韩公子亲近之人,又不愿透露姓名……难不成是中书令大人,或是太子殿下?”
  风眠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断然否定:“若是太子殿下亲临春风酒楼,我们怎会不知?”
  付山海点点头,又猜测道:“那就是中书令大人?莫不是中书令大人要与人私下密谈,他儿子觉得咱们酒楼更安全,才选定于此。”
  但洛迎窗还是觉得,依照韩煦那个彬彬有礼的个性,不会学其他纨绔子弟一般,自恃高贵,对春风酒楼不屑一顾。
  “妹妹,韩煦最近的动向你可有留意?”
  流筝放下筷子,淡淡地回应着:“韩煦他中了探花,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之职,近来正忙于编修国史……不过,他似乎时常拜访尚书令第。”
  “尚书令第?”
  “嗯,中书令大人和尚书令大人是故交,两家常有走动,尚书令大人家中独女与韩煦年纪相仿,算是青梅竹马,但一直身娇体弱,在南方静养多年,近来才刚返回京城。”
  洛迎窗听罢,倒是恍然大悟,笑着低语:“怪不得。”
  付山海有着摸不着头脑:“怪不得什么?”
  “坊间流传楼玉卿与尚书令大人走动频繁,是觊觎尚书令大人家中小女,而她又恰恰在这个时候从南方返京,更是几乎坐实了谣言,韩煦作为她的青梅竹马,自然是按捺不住……这是在准岳父大人面前好好表现呢!”
  付山海更糊涂了:“韩公子不是心悦于你嘛?如何又去同楼玉卿抢那尚书令独女了?”
  洛迎窗却是潇洒地摆了摆手,难得一脸八卦地嬉皮笑脸:“少男懵懂,总是将自己依赖的人投影到与其相似的人身上,误以为是男女之情,但只有危机感来临时,才晓得谁是自己的梦中情人——我猜想啊,那阵子适逢韩公子的阿姐刚刚出嫁,从小照顾自己的阿姐不再属于自己,他大概才将那份情感误投到了我身上……”
  说着说着,洛迎窗嘴角的弧度渐渐滑了下来,她似乎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时间愣在远处,各种情绪交织着,最终也不知道哪一种占了上风。
  “大丫头?”付山海伸手在洛迎窗眼前晃了晃,对于她突然的失神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说了?”
  洛迎窗回过神后,迅速收敛起方才的错愕,小心翼翼地环顾一周,见三个人正不解地望向自己,赶忙换上一副明媚的笑容:“总之啊,大概是韩煦在尚书令大人面前提到过咱们春风酒楼,尚书令大人知晓韩煦与我们有私交,谨慎起见便冒用了他的名义吧。”
  风眠看出了洛迎窗方才的慌乱,但并没有拆穿,而是顺着她的猜想继续道:“所以依你之见,明日要在春风酒楼密谈的人,应该是尚书令大人和楼玉卿。”
  洛迎窗点点头,然后抬起眼对着风眠神秘一笑:“煮熟的鸭子送到嘴边,可不能让它就这么飞了。”
  翌日,春风酒楼同往常一般接待着络绎不绝的食客们,大家伙忙进忙出,都没有闲暇听几嘴客人们唠的坊间八卦。
  与此同时,六殿下和尚书令大人的车架分别停靠在春风酒楼不同的侧门,而两位主角则在雅间里相谈甚欢,直至天色已暗,才道了分别。
  然而,六殿下的车架刚驶入主街,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蒙面男子,亮出利剑便直接刺向马车内。因为此次六殿下是秘密出行,并没有跟随许多侍从,虽然他们反应迅速,但楼玉卿多少还是受到了波及。
  “保护殿下!”
  一瞬间,已然沉寂的京城主街再次热闹起来,只是这热闹之中却透露死亡的气息。蒙面人步步逼近,楼玉卿踉跄着后退,从被杀死的护卫手中夺过血淋淋的刀试图自卫,但又似乎无路可逃。
  蒙面人的剑刃迎面而来,当即在楼玉卿胸前刺下,他能感觉到自己胸口汩汩流动的鲜血,意识逐渐涣散,最终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快去请郎中!”
  模模糊糊间,他仿佛听到耳畔响起了焦急的呼喊声,但他已然分不清究竟是濒死前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场景,等再睁开眼时,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傻了?”楼叙白那张风流倜傥的脸突然占据了楼玉卿的大半视线,他皱着眉头,似乎很是嫌弃地又帮楼玉卿查看了下伤口,“差几寸致死,这杀手的功夫还再再练练啊。”
  楼叙白说话向来如此直接又刻薄,楼玉卿早就习惯了,只是勉强扯出一道浅笑:“多谢皇叔。”
  “小小年纪,学大人假客套什么?赶紧给我躺下,要是伤口再撕裂,我可不管你。”楼叙白已经背过身去处理药材,破天荒多唠叨了几句,“非要去凑朝堂的热闹,现在老实了?要不是人家春风酒楼的老板娘在血泊里发现了你,再晚一会儿功夫,神仙来都无济于事。”
  春风酒楼?
  楼玉卿微怔,有些戒备地询问道:“皇叔为何会刚巧在此?”
  楼叙白一下就听出了楼玉卿的话外之意,冷哼一声,不正面回答,反而责备道:“你现在躺着人家的床,占着人家的地盘,倒先怀疑起人家来了。”
  “我这也是……怕皇叔被有心之人利用。”
  楼玉卿垂着个脑袋,像个做错事却倔强着不肯认错的小孩。
  “人家真想利用我,我倒也是乐得其所。”楼叙白想起那晚被流筝强硬拒绝的态度,心情不由沉闷了几分,给楼玉卿换药的力道也便不知情重了些,丝毫不顾自家侄子的嗷嗷乱叫,“忍着点,听得心烦。”
  被楼叙白一凶,楼玉卿瞬间噤了声,硬是咬着牙没再乱喊乱叫。
  “一听说是六殿下遇刺,春风酒楼的流筝姑娘跑遍了全京城,坊间的郎中都没一个敢接诊的,生怕死在自家砸了招牌不说,再惹圣上降罪,也就我这个名副其实的皇叔不怕没医好六殿下,再株连九族。”
  楼玉卿第一次从楼叙白口中谈起别家姑娘,立刻嗅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息,不可置信地瞄了眼阴沉着脸的楼叙白,吞吞吐吐道:“皇叔,您跟那位流筝姑娘……”
  “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少打听。”
  楼玉卿挨了楼叙白一记眼刀,也就老老实实不再吭声。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楼玉卿摇摇头,自从那贪污受贿案被他揭露以来,想将他拉下马的人不在少数,但胆敢在大街上堂而皇之偷袭皇子的马车,确实有些令他出乎意外,更何况他今日出行十分低调,就连在春风酒楼定雅间都没有用自己的名号。
  等等,莫不是……
  楼叙白瞥了他一眼,直接戳穿了他的心思:“你太子哥哥没心思盯着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楼玉卿诧异地侧过头来望向楼叙白,一是没想到楼叙白会直接看透自己,二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不配与太子哥哥相提并论了。
  “我都能看出来你的小心思,楼玉骨会一无所知?就算他要警告你,也不会以这种兄弟相残的方式,直接要了你的命。”楼叙白轻叹了口气,在楼玉卿的头上抓了一把,“阿卿,该小心的人是你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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